周有桢眉头一皱，看向里正：“你们这里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里正连连摆手：“误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老陈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婆子脸色涨成了猪肝红，“我……我就是开个玩笑，气气她们……我亲孙女，怎么可能打死她……” 里正松了口气，对周有桢笑道：“陈家是我们村有名的和善之家，定不会做出那种事了。就是一场误会，哈哈哈……” “和善之家，还能把我堂姐气得在陈家都待不下去了，要跟陈家老五和离吗？”明珂凉嗖嗖说道，“和善之人，会为了气外人说出要打死自己亲孙女这种话吗？” 周有桢摇头：“外人尚且心疼可怜她孙女，她自己却半点不心疼。这种人也能称作和善？” 里正面露为难之色。 关于陈家和陈婆子的情况，他并非当真不清楚。只是陈家人在外没出过岔子，跟他关系也好，他自然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当个睁眼瞎。 这会儿明珂和周有桢一唱一和，把里正弄的骑虎难下，不好敷衍了。 好在明珂也不是真心要里正给个说法，说道：“我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她毕竟是五妞的奶奶，里正你也没其他法子。” 她心里清楚，里正肯定是偏袒陈婆子的，现在只是碍于周有桢可能会给陈家村带来的利益，要捧着他们罢了。 里正松了口气，才露出笑容，明珂又说道：“但我的确很喜欢这个小丫头，我觉得她是个可塑之才，想带走身边好好培养一下。” “她作为陈家村的人，对陈家村也更加了解，正好可以作为我们和陈家村之间长久合作的桥梁。里正你觉得怎么样？” 里正长大嘴巴“啊”了一声，“这个……” 明珂笑意盈盈：“这么一点小事，里正不会也不能决定吧？” 里正看了陈婆子一眼，“五妞的长辈就在这儿呢，我想这种事还是要询问一下她家长辈的意见比较好。” 陈婆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家五妞笨手笨脚的，脑袋也不灵感，担不起这个重任，这件事还是算了，免得我在家还要担心她坏了事。” “五妞也十几岁了，再过几年都能嫁人，去别人家持家理事了，我相信她可以胜任的。” 明珂岂会轻言放弃，“而且也不是一开始就让她独当一面，肯定会教她，让她从最基本的开始做起。这也是个锻炼磨砺她的机会。” 陈婆子还想拒绝，里正也只拉偏架，并不是诚心帮周有桢和明珂他们。 周有桢淡淡说道：“罢了，你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里正，赠你一句话，脾气太好，可是做不了大事的。” 里正不解其意：“这话有什么深意吗？” 周有桢浅笑说道：“没什么深意，只是这句话是刘大人说的。” 里正表情瞬间严肃了。 他沉默片刻后，拉着陈婆子到一旁低语几句，再回来时，陈婆子脸上还是不甘的表情，但却也松了口，同意让五妞跟着她出去。 唯一的要求就是，既然五妞跟着她是去干活的，那就要有工钱。 “五妞年纪小，没出过远门，被远了怕是都还要帮人数钱。”陈婆子如是说道，“所以你们得提前把工钱付给我。” “提前给了工钱，后面你要是反悔怎么办？”明珂问道。 陈婆子当着里正的面做保证：“我收了多久的工钱，五妞就跟着你干多久的活，是你的人，随便你怎么使唤，我绝对不会来找茬带她回家。” 明珂和五妞对视一眼，看着她充满期望的眼神，，笑着点头，同意了。 五妞如今十二岁，她一次性给了陈婆子四年的工钱，四年后五妞满十六岁，也及笄了。 那个时候的她，在明珂身边学了四年，也该能凭自己的能力不再受陈家人控制和摆布了。 至于工钱，讨价还价一番，明珂还跟陈婆子算上了这四年她给五妞包吃包住的费用，四年总共给了陈婆子一两银子的工钱，平均每年就只有二百五文钱的工钱。 她才还给明珠的那一两银子，又回到了她手上。 银子回来了，是值得高兴的；但五妞四年的工钱才一两银子，她又是不满意的，太少了。 里正低声道：“知足吧你，你那个孙女送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卖了死契也就值个七八两银子。这四年人家帮忙教养五妞，你都不用管她，白拿一两银子有什么不好的。” “你不会以为五妞真是去当丫鬟干活的吧？瞧明家那两姐妹对五妞的态度，看重得紧，五妞跟着她们是过好日子去了。” 陈婆子冷哼，五妞又不孝顺自个儿，她去过好日子，自个儿也得不到好处，有什么可高兴的。 里正摇头，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无知村妇，“她若是被教养的好了，人品相貌拔尖，及笄回来后相看的亲事，不也能更上一层？就算是送去给老爷做妾，聘礼还能少了？” 陈婆子猛一拍手，恍然大悟：“对啊！说的有道理。” 于是双方都高兴了，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其乐融融的圆满解决五妞的事。 陈婆子想通了后，态度来了个十八度大转弯，收了明珠给的一两银子，转头又一脸慈祥的给了五妞零花钱。 “在外面要是馋嘴了，想吃什么就自个儿买啊！” 张嘴语气很大气，一数铜板就十个。 明珂翻了个白眼，很客气的没笑出声，十文钱还能买什么？ “虽说明珠和槐子和离了，但当了你这么多年的五婶，她也一直对你很好，你以后就继续叫她五婶吧，不用改口。”陈婆子笑眯眯说道，“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就找你五婶帮忙去，记住了不？” 五妞乖巧应下。 陈婆子自觉做足了和蔼可亲的奶奶的表面功夫，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屋抓紧收拾包袱去，然后就跟你五婶一起走吧。” 等周有桢的人帮忙把明珠的嫁妆都搬到停在陈家村村口的马车上后，五妞也带着自己的行李出来了。 很简单，就一个装着她春夏两季，各两套换洗衣裳的小小包袱。 ──为啥没冬天的袄子？ 去年冬天的棉袄已经小了，她又长个子，穿不下了。 今年冬天没到，还不知道到时能捡家里谁不要的破棉袄穿呢！ 五妞抱着包袱很是局促，明珠拉着她的手，好似没发现她的紧张和自备，笑道：“其实你都不用带包袱，东西带多了马车都快装不下了。五婶家啥都有，缺不了你几件衣裳穿。” 受到了明珠的感染，五妞终于轻快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