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不管是屏南县的县城里，还是周边的几个镇子，都热闹得不行。 因为明珂前一天说了，今天早上想坐王满牛的车一起去镇子上，他今天特意先来县城给明环和吴家夫妻送冰粉，接上精神抖擞的明珂后，再绕着县城去几个镇子上送冰粉，也是赶了巧，明珂在开展活动之前，并没有特意去看日期，没想到误打误撞，正好撞上了赶集的日子，镇上就愈发热闹了。 太阳才出来没多久，天气也不算太热，但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就那一嗓子的劲儿，也够费力气的了——声音小了，别人根本听不见。在镇子拥挤狭窄的街道上，大伙儿都挤出一身汗来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锣鼓声响了起来，在嘈杂的闹市里也瞬间吸引了众人的主意。 伴随着的欢庆的锣鼓声而来的，还有一道带着点小调的简单吆喝声：“月末的冰粉，亏死我咯……” 大伙不免就有些好奇了。 冰粉，大家是知道的，最近几个月出现的新奇吃食，口感很好，那样子瞧着也跟冰似的，啥都好，就是太贵了。 价格那么高，赚钱还来不及数呢，怎么就会亏了？ 店家门口正好有个疑似老冤家的人，听了这话，双手叉腰做茶壶状，不满的大声嚷嚷：“你可别糊弄大家，你咋就亏了？当我们才知道冰粉这玩意儿呢！”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本来有很多人从店门口只是路过，但瞧着这热闹，便忍不住驻足停留下来，八卦是所有人的天性，到后面跑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将店门口围得是水泄不通。 那店门口吆喝的人不怒反喜，掩饰好高兴的表情，做出愁眉苦脸的模样：“我怎么糊弄大家了……这可是真没骗人。月末了，最近生意也不好，店子都快开不下去了，东家今儿便吩咐我们，要在这几天把冰粉全都亏本卖出去……只有最后这几天咯，卖完后面兴许就不再卖冰粉咯！” 亏本？ 大伙儿来了兴致。 店家的亏本，不就是他们白占便宜的好机会嘛！ 不等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询问，找茬的那个人是一个高大的壮士，往店门口一站就很有气势，让大伙儿也很有安全感和信赖感，他一副压根不相信的模样，冷哼一声：“那你打算卖多少？你要是真的亏本卖，我一个人就全都买下来！” 吆喝的人眼睛一亮：“此话当真？你可不来虚的。” “定不来虚的。”找茬的壮士豪迈的拍了拍胸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吧！” 吆喝的人嘿嘿一笑，“那你就准备好银子吧！” 他嘴皮子又快又利索，飞快的报完了一长串活动，得亏他口齿清楚，大家才能听清楚了，不然还得他重复多说几遍。 镇子上的这几家店子，都不是专门卖冰粉的，而是自己本来就在镇上的街道开了吃食店铺，在卖其他吃食，明珂主动找上门推销冰粉，想着多卖一样吃食也不错，便多加了一项冰粉。 他们的大胆尝试也是值得的，冰粉还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收益。 再加上昨晚上也知道了县城冷饮摊子的事情，所以今天早上王满牛送冰粉过来，并向他们转达了明珂的话后，他们都二话不说，比吴家夫妻更加大胆的立马多买了两盆冰粉，试着学习冷饮摊子昨天的优惠活动。 今天多加的两盆冰粉，再加上他们原本每日的数量，想来足够他们今天来卖了。 因为他们不是只卖冷饮，除了冰粉之外，还有其他的吃食，所以他们的活动自然改变了一下，在冷饮摊子昨天优惠活动的核心前提之下，又改变了一下内容，将自己店里的吃食加入，一起参加活动。 但最后算下来，冰粉的确也是便宜了一些价格——虽然这诱惑仍旧比不上冷饮摊子的优惠力度。 明珂暗暗摇头，这样不行啊！ 大伙儿也不是傻子，也都会算账的，这一串活动表面上听着花里胡哨的，但较真儿的一来算账，就知道冰粉的价格根本就没少多少。 大家有些没了兴致，摇摇手就准备离开。 但这个时候，找茬的壮士一声大喝，再次将众人的脚步留了下来。 “我呸！你是想挨爷爷的揍是吧！”他对着吆喝的人怒骂，“就这，你还敢说亏本在卖，你奶奶个腿，心真特么的黑！” 他只是稍微抬起手，吆喝的人就赶忙后退，生怕自己真的挨了打。 哪怕这拳头并没有落下去，大伙儿也纷纷鼓掌交好，为他称赞：“骂得对！真当我们是傻子啊！” “一碗冰粉这么贵，我不如去买几块糖兑在冷水里喝，照样甜滋滋的。” “就是就是……” “这家店骗人！我今天来镇子上赶集，本来还想买一碗冰粉尝尝味道的，现在……哼，算了算了，不买了。” 吆喝的人慌了，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各位，别啊……虽然便宜得没有多少钱，但总归也是便宜了啊！半文钱也是钱啊！” “那我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只给你一半，算是半文钱，你收吗？” 吆喝的人一张苦瓜脸，不吭声了。 找茬的壮士这时又站出来说话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今儿真的亏本卖一回，补偿一下大家，这件事儿我们也就过去了。不然……大伙儿都不会来买你家的冰粉，你卖不出去，更赚不到钱。” 吆喝的人看了看周围愤怒的人群，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你说，多少钱。” 找茬的壮士说了个价格，直接对半砍了。 吆喝的人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这个都不是亏本卖的事儿，我是倒贴着钱在卖冰粉了。绝对不行！要不，你再加点儿吧？再加个几文钱也行啊！” 吆喝的的人也是个大男人，找茬的壮士也是个大男人，两个大男人站在街上讨价还价，一文钱一文钱的杀价，大伙儿看得津津有味，乐不可支。平时为了一文钱斤斤计较的都是婆子媳妇儿，什么时候见过两个大男人为了这点儿说半天啊！ 还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的婶子们在旁边助阵加油，临场教那找茬的壮汉怎么去砍价，跟吆喝的人拉扯。 “一口价，就这个价格……”找茬的壮汉不耐烦的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出价了，你爱卖不卖，不卖拉倒。大男人的磨磨唧唧，老子不奉陪了！” 他嘴里一边说着不奉陪了，一边转身准备离开，满脸的气愤不耐。 吆喝的人忙不迭换上一副亲切热情的笑容，死死拉住他的手：“大哥别走啊！哎，你怎么还聊不起天了。” 找茬的壮汉怒目：“你管这叫聊天？你跟人聊天是这样聊的啊！” “对我们来说，这来回砍价也是一种亲热的态度嘛！”吆喝的人笑容满面的说道，“来来来，你先别着急，你不想砍就不砍了……有什么不满的，咱们坐下慢慢说嘛！” 他说的这句话，终于赢得了周围婶子大娘们的一次认可。她们有的时候砍价半天，倒也不是真的就差那么几个铜板，就是喜欢砍价的这个过程，会让她们很有成就感。 她们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亲切了很多：“没看出来，你个小伙子还挺懂我们嘛！” 吆喝的男人忙里找闲，笑脸迎人，对婶子大娘们说道：“我们做生意的人，这心，可不就得跟女人一样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