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了么？下的什么毒？” 深夜的书房外间，烛光摇摆不定，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柳烬大马金刀坐在书桌后面，一张脸都隐在昏暗中，从宋大夫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柳烬的下巴。 宋大夫战战兢兢，把酒壶往边上推了推：“大人，小人查明白了，这酒里被人下了醉情饮，是一种很厉害的迷情药。” 福禄倒吸一口冷气，辛姨娘胆子忒大了，为了争宠竟然使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回大人必定不会轻饶了辛姨娘。 福禄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捉辛姨娘了，正等着柳烬下命令。 柳烬却淡淡地道：“福禄，你叫小厨房整治一桌辛姨娘爱吃的给她送去，还有这壶酒，一起送过去。” 福禄“啊”了一声：“大人就准备这么轻易放过辛姨娘么？” 柳烬瞄了福禄一眼：“什么时候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了？” 福禄立马闭上嘴，拉着宋大夫就出了书房。 书房内重新归于平静，柳烬靠近了圈椅中，坐了半晌，才起身进了里间。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甜，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大半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在林茹烟的眼睑下投上一片阴影，安静而恬淡。 柳烬立在床前，静静地等了片刻，忽地笑了：“你准备要装睡到几时？你知不知道，你的睫毛抖得厉害？” “再不起来，我可就要动手掀被子了。” “大人不要！”林茹烟慌忙坐了起来，顺手将被子拉上了肩头，“大人恕罪，茹烟不是有意装睡的。” 柳烬挑了挑眉头，忽地一把攥住了林茹烟的下巴：“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林茹烟心跳得厉害，被迫与柳烬对视，一看到柳烬的眼睛，她就莫名地心慌。 不能撒谎！一定不能对柳烬撒谎！ 林茹烟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大人，茹烟知道了！” 林茹烟干脆掀开被子，直直地跪在了床榻上：“茹烟不是故意打探大人的秘密，大人方才吃醉了酒，又抓着茹烟的手不放，我……我不小心碰到的……” 林茹烟越说越脸红：“大人放心，除了我，方才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连辛姨娘想要进屋子，也被我给挡回去了。” 一股脑说完心里的话，林茹烟吓得干脆就闭上了双眼。 “大人，茹烟所言句句实话，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半晌过后也不见动静，林茹烟大着胆子睁开一条眼缝，一眼瞅见柳烬正盯着她似笑非笑地看，就更慌了。 “大人，我……我还有血海深仇未报……” “所以呢？” 柳烬坐上床榻，压得床板吱嘎作响：“所以你这是在求我放过你？” 林茹烟拼命点头：“大人放过我吧，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柳烬凑近林茹烟，冷笑道：“你应该知道，这世上能保守秘密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林茹烟身上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毫不怀疑，柳烬真的会当场杀了她。 “大人真的要杀我？”林茹烟鼓起勇气，丝毫不畏惧地望向了柳烬，“我知道大人一向觉得我没用，但大人今晚的命可是我救的。” 柳烬坐直了身子，长腿向上一撩，颇具压迫性地放在了床榻上：“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茹烟不敢。” 林茹烟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珠了。 “茹烟只是想说，茹烟还是很有用的……”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自己都觉得说出口的理由苍白无力。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告诉我，你有什么用。” 林茹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拼尽全力地审视着自己。 她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处是让柳烬没法杀她的呢？ 不知道想了多久，林茹烟都觉得身旁的柳烬开始不耐烦了，才轻声道：“我……我长得很美。” 毋庸置疑，她是大晋第一美人，自然长得很美。 一旦开了口，后面要说的话就很容易了。 “因为我长得很美，要做一些事情就方便得多，如果大人有需要，我愿意用自己的美貌替大人办事。” “我的医术尽得家父真传，不仅能照顾好庆阳公主，还能应付像今天这样的突发状况。” “我不笨，还算聪明，我能帮大人除掉一些大人不想看见的人，比如，辛姨娘。” 柳烬颇感兴趣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除掉辛姨娘？难道石榴没有告诉过你，我和辛姨娘在宫中便交好，一起患过难？” 林茹烟心里一动，柳烬肯搭话，那就说明对她感兴趣，她能活下去的几率就增加了一成。 “共患难又能怎样呢？” 林茹烟淡淡地道：“世人大多可以共患难，却很少能同享福，从前在宫里，大人和辛姨娘互帮互助，情谊天地可鉴，并不代表如今日子好过了，大人和辛姨娘之间的情谊还能延续。” “要不然，辛姨娘为什么明知道大人是个阉人，还要给大人下迷情药呢？” 柳烬倏然变色：“你的意思是，辛姨娘也知道我并非阉人？” “这倒不一定，也许辛姨娘只是用此药来试探大人。” 林茹烟缓缓说出自己的分析：“不管辛姨娘到底知不知道大人的秘密，总之，辛姨娘起了异心，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大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对付辛姨娘。” 林茹烟断定柳烬没法对付辛姨娘，要么，就是念着和辛姨娘过往的情谊，要么就是柳烬有什么把柄捏在辛姨娘的手中，或者他想从辛姨娘那里拿到什么东西。 要不然，就照柳烬的性子，对于此事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柳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果然，这丫头不是个只会调脂弄粉的闺阁小姐，她能带来的惊喜还有很多。 “大人现在可以不杀我了么？” 柳烬笑了笑：“这还远远不够，对付辛姨娘，我有很多人选，他们都比你能干的多，林茹烟，你再仔细想一想，你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