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再次归于平静。 皇上烦躁地拍了拍龙案：“平日里你们上蹿下跳，参这个一本，告那个一状，整天在朕的耳边聒噪，就为了朕要炼丹一事，你们就能在朝中吵个天翻地覆，眼下可倒好，真到用你们的时候了，一个个都往后缩！难道平叛小小一个韩广百，还需要朕御驾亲征么！” “皇上息怒！”赵丞相慌忙跪了下去，“臣等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请皇上恕罪！” 皇上拧着眉冷笑：“听听！这就是朕的臣子，把不能为朕分忧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求朕恕罪？真是天大的笑话！” 赵丞相瑟瑟发抖，却仍旧咬着牙道：“皇上，臣有罪，臣……” “行了行了！”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这条狗命，等着平叛之后再做处置吧！” 他双眼一一扫过朝堂上的人，目光定在了两个儿子的脸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太子和老三还在……” “儿臣无能！”颜无虞和四皇子也跪了下去。 皇上叹口气：“罢了罢了，总归是朕的命不好。” 这话可没人敢接，皇上贵为天子，天子的命都不好了，还有谁的命能好？ 皇上自怨自艾了老半天，见没人接话，自己也不往下说了，一眼瞅见柳烬不动如松，脸上半分波澜就没有，心里就气得慌。 “柳烬！”他大喊了一声，“赵丞相都这么说你了，你出来给自己辩解两句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赵丞相好歹还给朕推荐了个人选出来，你呢？你就一句话都没有？” 柳烬上前一步行了礼，起身淡淡地道：“皇上，臣倒是想起来一个人，兴许能够一用。” 皇上一心惦记着回后宫，这几日张贵妃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换的好法子，竟然叫他有些食髓知味的意思，别说玉昭仪那里了，就连炼丹房，他都有些不想去。 此刻坐在龙椅上，听着朝臣们唇枪舌剑，皇上都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早些打发了这群聒噪的老东西，好回去与张贵妃亲热。 此刻听到柳烬说有人推荐，皇上立马坐直了身子，双眼都放光：“爱卿快快说来！” 柳烬拧眉道：“臣前些日子在龙鳞卫千户所整理朝中勋贵的履历，发现了个人，此人原是前朝旧臣，后来辅上有功，因为骁勇善战，屡建奇功，被皇上封为武进伯。” 皇上一双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原来你说的是他！武进伯段克！” 继而又摇头叹气：“段克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能带兵打仗吗？” “皇上有所不知，段克虽然赋闲在家，却不曾把一身武艺给丢掉，日日早起在家练武，如今虽然七十二，走路却仍旧虎虎生风，一般的青壮年动起手来，还不是武进伯的对手呢，细细论起来，韩广百还是段克的同门，两人都曾师从前朝大将王琰之。” 柳烬娓娓道来，朝中诸人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寒。 武进伯已经淡出朝野多年了，若不是柳烬提起，朝中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个老头，可柳烬却对这个老头的日常了如指掌，龙鳞卫的功夫可见一斑，怪不得有些人在家里骂几句阉狗，就能被抓进龙鳞卫呢。 大臣们不发话，皇上便拍板定了下来：“就这么说定了，金福海，快些拟旨，叫段克去反叛，段克有儿孙么？儿子孙子都在做什么？若有出息，一并叫跟着段克去武岳关！”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忘了段克这个人了，自然也就不知道段克的儿子孙子在做什么。 这事儿还是得交给柳烬。 柳烬沉吟道：“武进伯的儿子们都死了，是死在前朝大将王琰之的手中，孙子倒是有一个，如今正在太学进学。” 皇上面有失望之色：“还在进学啊，那是小了些。” 他目光一一扫过朝臣们，最终定格在了赵丞相身上：“朕本来想着御驾亲征，也好叫那些有异心的人看一看我大晋的威风，但奈何最近国务繁忙，朕暂且不便前往武岳关，赵爱卿，你身为大晋丞相，不如就由你去吧。” 赵丞相耸然一惊，什么时候督战轮得到一国丞相去了？ 什么御驾亲征，哪有这一回事儿，皇上分明就是在罚他！赵丞相不由得细细思索，他到底哪里得罪了皇上，叫皇上怀恨至此。 心头大患简简单单地解决了，皇上只觉得一身轻松，甩着袖子，一溜烟地去了张贵妃宫里，知道张贵妃还在睡着，便猴急地摸进了张贵妃寝宫，这一待，便是晌午了。 从张贵妃寝宫出来，皇上才看到柳烬：“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柳烬面色冷然，但眼底分明很是委屈：“皇上怎能眼看着赵丞相污蔑臣？若不是臣机警，怕是就要被那赵丞相给抹黑了。” 皇上想了半日，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哎呀，朕都差点忘记了，原来你说的是宏盛源的事儿，朕当初也没想到，韩家竟然包藏祸心，朕真是看错人了啊！” 柳烬垂下了头，眼底的讥讽一闪而过。 什么韩家的生意，宏盛源分明就是他的。 想要起事，没有银子可不成，是远在惠州的小韩大人想了这个法子，找了个韩家的旧仆开起了宏盛源，又借着韩淑妃的手，把这事儿捅到了皇上跟前。 有了皇家作保，宏盛源一路顺风顺水，但谁也想不到，宏盛源的幕后人会是十几岁的庆阳公主。 柳烬微微感叹，当时把宏盛源给庆阳公主，也是个无心之举，皇上彼时还没有沉迷炼丹，尚存几分心智，对韩家这个旧仆为何开钱庄心存疑虑，逼着柳烬彻查。 柳烬无法，只好走了韩淑妃的路，把宏盛源安在了庆阳公主的名下，皇上便只以为这是韩家的意思，想要走庆阳公主的路子巴结讨好皇家，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谁也没有想到，庆阳公主会将宏盛源做成现在这个规模。 皇上叹了半天气，又愤愤道：“赵丞相这个老贼，只会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