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平儿谢过林茹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爹爹的调令早点下来就好了，这都二月份了，我们一家子在京城待了三个多月了，调令的事儿还没有个信儿。” 林茹烟想起柳烬的那个表姐嫁的秦大人也是留在京中述职三个月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于家也是这样？ 她一时好奇，就多问了几句：“京中还有像你家这样等着调令的人家吗？” “有啊，”于平儿掰着手指头数给林茹烟听，“遂州的节度使明家，严州的守将李家，锦州刺史陆家……” 林林总总，竟然数了十几家。 林茹烟吃了一惊，这太反常了。 官员三年一进京述职，有的重要关卡的官员，例如镇南关的于大人，也可酌情五年或者八年进京述职，通常调令是早就准备停当了，人一来，交接完手续，最长也不过是拖个一个多月。 也有拖个半年之久的，更有甚者，失了上心，或者在官场得罪了同僚，有人故意给他穿小鞋，叫他在京城待个两三年，然后才塞给他一个犄角旮旯的穷乡僻壤，叫他去做个小官。 可一下子把这么多官员都留在京中，这委实不正常。 林茹烟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心口闷得慌，应付于平儿的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于平儿很机灵，一眼看出林茹烟情绪不高，她却以为林茹烟也在烦恼魏大姑娘，便很为林茹烟打抱不平。 “我就很瞧不上魏大姑娘的做派，自己都是老姑娘了，谁也没说她什么，她嫁不嫁人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可她非要跳出来，说这个嫁的人不好，那个太早嫁人生子，还非要事事都出尽风头，压别人一头，自称孤高清傲，实际眼高于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谁要是不听她的，她就联合旁人排挤那人，这哪里是大姑娘的做派，我看就是内宅里老妈子的手段……” 樱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于大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损人都不带一个脏字的，到底是做姑娘的，我们这些做婢子的就想不到这些。” 于平儿笑道：“你还说你想不到，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林茹烟也被二人逗笑了，暂时把烦心之事抛在脑后。 既然都站在于家门口了，就没有不进去拜访的道理，隔壁的春日宴还有好些时候，现在人都没有到齐，再过半个时辰过去也来得及。 林茹烟索性就应了于平儿的邀请，去于家坐坐。 这可把于平儿给高兴坏了，她也不用下人通传，自己一溜烟地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爹，娘，你们看谁来了！” 跑到一半，想起自己就这样把林茹烟丢在后头不像话，又赶紧跑回来，把头上的金花钿都跑丢了一只。 林茹烟俯身捡起那朵金花钿，插在了于平儿头上：“就你这般疯疯癫癫的，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呢？” 于平儿跺跺脚，急道：“你怎么也说我？嫁人有什么好的？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要么，我就学我爹，去上阵杀海盗，要么，我就学你，也在长安街上开个店，你开胭脂水粉店，我就开食肆，你叫美人笑，我就叫大汉叫……” 这回不只是樱桃了，就连林茹烟也捂着嘴笑：“这都是什么名儿，什么大汉叫……” “大汉肚子饿了，饿得哇哇叫啊！” 一院子的下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林茹烟都笑弯了腰，捂着肚子直喊“哎呦”。 荔枝几个人还以为林茹烟是肚子疼，又要笑，又要扶着林茹烟。 只有于平儿，不知道众人为什么笑她，跺着脚拼命地解释自己的店名。 樱桃忍笑道：“哎呦，我的于大姑娘，您快别解释了，瞧我家夫人被您逗得，这要是再笑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您这个性子啊，倒和我们公主殿下对上了。” 林茹烟擦着眼角笑出的泪，不住点头附和：“可惜庆阳今日没来，要是来了，这两个凑在一起，于家的房顶怕不是要被闹腾着掀了。” 于夫人恰在此时匆匆而至，她不认识林茹烟，只听到“公主”二字，猜出林茹烟的身份不俗，旁边又有下人将方才的事情都告诉了于夫人，于夫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指着于平儿恨铁不成钢。 “叫我说你什么好，每每让你学着文静一些，你就是学不会，好好的姑娘家，整天大呼小叫的，惹人笑话。” 于平儿不服气，哼道：“娘，柳夫人才不会笑话我呢。” 于夫人顺道就打量起林茹烟来，心中暗自称了一句好一个绝色佳人，怪道人都说她是大晋第一美人，这么一看，何止是大晋第一美人啊，称呼一句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于夫人这些年跟着于大人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一些番邦女子，见过的美人算是多了，可没一个比得上林茹烟。 媚骨天成，说的大概就是林茹烟这种，她一颦一笑莫不透漏出美来，叫人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可惜了，这样的美人竟然嫁给了一个阉人。 于夫人又摇了摇头，与林茹烟互相见了礼。 二人相携着往二门走，一面说着些家常。 有了林茹烟这个娇花照水的美人在旁，于夫人是怎么看于平儿怎么觉得不顺眼，三两句话又要话题带到了于平儿身上。 “方才叫柳夫人见笑了，我只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女儿，被她爹给宠坏了，一句重话都不许人说，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姑娘家成日家舞枪弄棒的，叫她绣个花儿，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于平儿撇撇嘴：“绣花有什么好的，若是番邦来袭，难道我拿着绣花针可退敌？” 于夫人气得胸口都疼：“你一个姑娘家只管好好相夫教子，番邦来袭与你有什么关系？” 于平儿更加不乐意了：“我身为大晋子民，就要与大晋共进退！” “说的好！” 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响起：“我儿有志气，不愧是我于得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