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劳动你伺候。” 德妃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好似这坤德宫燃着的檀香，让人昏昏欲睡却又心存敬畏。 “皇上下了旨意，宣召你进宫，是让你安贵妃的胎，我请你帮一两次忙倒还说得过去，贵妃大人大量，也不会与我计较这个，但我若是请的次数多了，贵妃心里难免有芥蒂，皇上那里也绕不得我。” 德妃顿了顿，又道：“我是个老秧子了，就是仙丹吃下去了，这肚子里也不会有什么动静，但这些花朵儿一般的姑娘们，可不能就这么耽搁了，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求柳夫人帮忙。”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私下可不能去找柳夫人，耽搁了柳夫人的正经差事，皇上和贵妃娘娘怪罪下来，本宫可不会帮你们顶着！” 殿中一片寂静，林茹烟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总觉得德妃这话里带着一点酸意和恨意。 好似是嫉妒张贵妃有孕会有这样的待遇一般。 她抬起头，德妃的目光正好看过来：“柳夫人，你意下如何？” 林茹烟平静应对：“妾身但凭娘娘差遣。” “呵。” 德妃短促地发出了个嘲弄的笑声，眼底的讽刺一闪而过：“起来吧，你就在这儿坐着，叫她们挨个上前让你瞧瞧。” 她再次指了指那张空椅子，这回林茹烟没推辞，给贵人们团团行了礼，便安坐在椅中，等着人上前。 见她坐定，德妃就朝着贤妃看了一眼：“妹妹先去？” 贤妃赶紧摇头，咯咯咯的笑声就传遍了殿中的每个角落：“哎呦，德妃姐姐这是在笑话我呢，我都抱上外孙的人了，还要这份荣耀做什么？” 德妃脸色晦暗了几分，贤妃马上道：“我倒是想起来了，大公主说是晌午要带着孩子进宫看我，德妃姐姐，我就不陪你坐着了，我得回去亲自下厨，大公主最爱吃我做的汤。” 她摇着扇子站起来，像市井妇人一般招呼着满大殿的嫔妃：“众位姊妹们慢慢坐啊，德妃姐姐这里的茶点是宫里有名的，你们就放开了肚子里使劲吃，还能省一顿点心呢。” 也无人搭理她，贤妃自己笑着走了，都走了好久，坤德宫似乎还能听见她的笑声。 林茹烟暗自摇摇头，这个贤妃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赵昭媛来吧。” 赵昭媛也想要拒绝：“德妃娘娘，妾身……” “贤妃有女儿傍身，将来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赵昭媛，你要掂量掂量，你有什么东西。” 德妃的眼神犀利起来，唬得赵昭媛不敢坐着，垂首站着听训。 “你娘家兄长没了，还牵扯到了简郡王谋逆一案中，你娘家侄女顶着个简郡王妃的虚名，到现在还被软禁着呢，你还有什么资本能在这深宫里消沉下去？你好好想想吧，要是你愿意做个宫里的阿猫阿狗，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 赵昭媛眼含热泪，屈膝跪了下去：“妾身多谢娘娘提点。” 紧接着就抹了抹眼泪，咬着牙坐到了林茹烟跟前。 林茹烟现在越发迷糊了。 不过是把脉而已，至于这么视死如归么？ 也不知道德妃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会儿叫人去听她的墙角，一会儿又把年轻妃嫔都找了来，好似在拉帮结派似的。 按理说德妃现在没了养子和亲生子，又长年吃斋念佛，该是心静如水了才是，但德妃今日一番作为，偏偏就叫林茹烟觉得，这德妃一定会在后宫掀起大浪头。 她不敢掉以轻心，仔仔细细给赵昭媛把了脉，又跟德妃借了笔，将赵昭媛的毛病和该吃什么药都写得清清楚楚。 赵昭媛拿着那写满字的一页纸，心都凉了：“柳夫人，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林茹烟头也不抬：“这道不是，昭媛大病没有，小病倒是一大堆，这方子上的药看着唬人，其实可吃可不吃，昭媛只要记得放宽心，好好保养身子就是。” 赵昭媛放了心，德妃忽然插嘴：“那她这身子能不能怀上龙种？” 那种强烈的预感又涌上了心头，林茹烟抬头看了一眼德妃，从她脸上看出了焦急和不耐烦。 一个久居深宫清心寡欲的妃子，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就对别人能不能怀上龙种这么感兴趣？ 林茹烟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妾身不敢打包票。” “不敢打包票？”德妃再次冷笑，“你这么有能耐，浑身通天的本事，张贵妃进宫多年无有身孕，被你调理一番就有了孩子，还有秦家的三儿媳，前朝的郡主娘娘，都是多年无孕，被你看过就有了身孕，民间都说你是送子观音，怎么到了本宫这儿，你就说你不敢打包票了？” 这隐隐就有责怪林茹烟的意思了。 林茹烟赶紧站了起来：“娘娘，民间那都是戏称，前朝郡主娘娘本身就有了身孕，并非是妾身看好的，至于秦大人家的三少奶奶，也是年轻刚过门，身子调理好了，有身孕是很自然的事情。” 德妃冷笑：“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张贵妃能有身孕就是你的功劳？” 林茹烟只能硬着头皮认下，毕竟张贵妃当初怀孕，跟皇上说全是她的功劳，如今她百口莫辩，再不承认，德妃估计要当场发怒。 “既然是张贵妃多年无孕都能被你治好了，那这些新进宫的妃子们，肯定吃了你的药也会怀上龙胎，柳夫人，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你可不能推诿马虎。” 德妃眼神灼灼，好似一团火，几乎要将林茹烟给吞噬。 她艰难地应了一声：“娘娘，纵使妾身有仙丹妙药，如果没有引子，贵人们也无法有身孕。” 天真烂漫的孙美人好奇地问道：“什么引子？” 吴才人要大胆一些，笑道：“自然是皇上的龙种啊，若无皇上这味引子，你上哪儿有小娃娃呀？” 这番稍微显得露骨一些的话，让殿中的气氛好了很多，年轻的妃嫔们都笑了起来。 德妃也不好继续申斥林茹烟，便咳嗽了几声，等殿里安静下来之后，才淡淡地道：“你只管开你的药方子，皇上那里自然有别的说头。” 林茹烟松了一口气，德妃说的对，反正她只管开药，怀不上，那也是这些贵人们的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