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公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茶，让小魏大人倒了两盏冷茶吃。 冰冷的茶水一下肚，就把小魏大人的火气浇灭了一半。 “谁说我要眼睁睁地看着魏家送死？我纵横官场几十年，为的就是让魏家在这江山有一席之地！我又怎么可能看着这么多年的心血让柳烬这个小子给毁了！” 小魏大人精神起来：“父亲大人这么说，必定是心中有了章程了，请父亲大人明示！” 文远公再次翘了翘桌子上的舆图：“儿啊，你记住了，凡事都不能太过焦躁，要学会等待，如今咱们就是在等，等着椿儿这边的好消息。” 三日过后，便是今年迟迟不开的春闱了。 林茹烟还惦记着那个姓赵的书生，也不知道当日豪言壮语的他，这次下场会考成什么样。 她又惦记着柳烬，结果柳烬一样惦记着她，当晚就走密道来了燕喜斋。 林茹烟惊喜过后，不由就笑话他：“若是叫后人知道，你探明这地道，竟然是为了日日夜夜与我幽会，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话你呢。” 柳烬脱了鞋袜上床，挨着林茹烟躺下：“丈夫疼爱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是人伦之道，有谁敢笑话？难不成那些人夜里都不上自家婆娘的炕头了？” 林茹烟听他话说得粗俗，知道他心里必定此时轻松得很，料想他办成了一件大事，就依偎在了柳烬的怀中，伸手抱住了柳烬的腰：“九郎，你事情办得如何了？” 柳烬翻了个身，搂住了林茹烟：“我才办成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办成了，后头就轻松多了，我就可以专门想法子去救萱儿了。” 林茹烟抬起头来看他。 柳烬瘦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更显阴柔了。 可恨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连给柳烬做一碗汤都不成：“你也歇一歇，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可别藏着掖着，叫我担心，咱们既然夫妻一体，你什么都不说，若是真到了出事的那一天，我岂不是两眼一抹黑？” 柳烬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萱儿此事若是你能帮上忙，我必定与你说的，茹烟，等萱儿一救出来，你再不可耽搁了，立刻和萱儿一道，马上离开这里。” 林茹烟轻声应下了。 她的小腹已经显出来了，现在还穿着春衫，看不大出来，等过几日天气热了，衣服都要穿得轻薄一些，她那会儿月份会更大，行动也不便，很容易就能叫人一眼看穿。 她若是再留在宫里，只会给柳烬拖后腿，不如带着萱儿远走高飞，照顾好萱儿和自己，就是对柳烬最大的帮忙。 两个人头顶着头依偎了一会儿，林茹烟就想起一事来：“随风告诉你了不成？孔大娘子她……” “让她闹腾去。”柳烬阴沉了脸色，“我来你这之前，亲自去劝过她了，她不肯听，有了那个谢昭仪的帮忙，她更是如虎添翼了，我看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茹烟急了：“那这可怎么办？孔大娘子这无异于是去送死，再加上谢昭仪……谢昭仪若是出事了，谢家也跑不了。” “谢昭仪没事，”柳烬安慰林茹烟，“我会找人看着的，就算出事了，也会保住她们的性命，不至于将事情闹得太大。” 林茹烟这才放下心来，又催促着柳烬去洗漱：“你几日没洗澡了？我叫芭蕉和枇杷给你准备热水，你洗洗再来。” 柳烬知道林茹烟喜欢洁净，当下就立刻去沐浴更衣，等回屋的时候，林茹烟已经睡着了。 他搂着林茹烟歇息了片刻，就悄悄起身，天还未亮，便走了。 林茹烟一早醒来，很有些怅然若失。 她拥着被子，回味着昨日柳烬身上的温度，还没醒过神来，芭蕉就进屋服侍她梳洗：“夫人今日不能躲懒了，贵妃娘娘要去赴宴，执意带上夫人。” 林茹烟眼珠子转了转：“赴宴？什么宴？” “京城中的书生们在德胜门那对诗，贵妃娘娘领着宫中一干嫔妃去凑热闹，叫夫人也一起去。” 春闱开考前三日，京城书生们有在德胜门前作诗的习俗，有那文采斐然的，当场就会入了贵人的眼，即使没有高中，事后也会有个好去处。 或是被乡绅招了做女婿，或是被贵人招了做幕僚。 也有人会资助他们继续科举，期望他们成才那一日，不忘报恩。 还有些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等着看书生们的风采，因此，德胜门前这一天热闹极了。 门楼上有一大块地方都是圈出来给宫中的贵人娘娘们观礼的。 长安街两边的茶楼酒楼上，也都坐满了勋贵人家的夫人太太们。 书生们做了诗，就会立即有人抄送上来，供这些女眷们传阅。 往年春闱，甚至还有姑娘仅凭着一首诗，就对素未谋面的书生芳心暗许，彼此成就一段佳话。 林茹烟在闺阁中做女儿的时候，也曾参加过一次这样的盛会。 今年因为春闱推迟了，宫中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竟然忘记了还有这样的盛事。 本来懒怠去，但因为是张贵妃的吩咐，林茹烟也不好不去，只好任由芭蕉和枇杷打扮了，出门先去张贵妃那里请安。 张贵妃这几日过得可舒坦了。 除去了庄太妃，又没了德妃，她就是这后宫之中货真价实的第一人，她肚子里又有一个龙种，谁也不敢得罪她。 就是往日总喜欢与她作对找茬的玉妃，也不大来招惹她了。 因此，一见面，林茹烟先感慨了几句：“娘娘的脸色可真好。” 张贵妃捂着嘴娇笑：“瞧你这张嘴，可真像是抹了蜜一样，说出话来就是叫人心中甜滋滋的，本宫寻思着，你这莫不是在嘲笑本宫，说本宫胖了？” 张贵妃的确是胖了，但这句话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林茹烟行了礼，笑道：“娘娘圆润一些，将来才好生产，这是好事儿。” 张贵妃却有点发愁：“本宫只怕将来生了孩子之后，却怎么都瘦不下来，惹人嫌弃。” 早就来了的孙美人娇滴滴地笑道：“娘娘，妾身听闻有法子可叫产妇身姿苗条，娘娘这难道没有这样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