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搓着双手，不安地道：“婢子说到时说了，但柳夫人却没接话茬。” 谢昭仪沉不住气了，将手里的念珠往旁边的玫瑰小高几上重重一磕：“这个林茹烟可真是滑不留手，求她点事儿，从来没有痛快答应过的。” “罢了罢了，她向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又何必着急呢？” 孔大娘子抬眼看了看谢昭仪，淡淡地道：“林茹烟也是个性情中人，别看她现在不会帮你，等你真的落了难，求到她头上，她还是会出手的，她这种人，性子软，柳烬现在独宠她一人，她还能风光得意，将来若是柳烬身边再多几个人，照着林茹烟这个性子，怕是过不多久就要被人给害死了。” 谢昭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嘟哝道：“若真有那么一日，我若是活着，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救她。” 孔大娘子默不作声，屋子里又想起了念珠碰撞之声。 半晌，谢昭仪重新跪在了蒲团上：“这条路子走不通，那就只能走张贵妃的路了。” 青丘殿外，林茹烟几个人都惊魂未定，方才若是被羽林卫追上了，她们可都性命难保。 那醒着的采女不住地给林茹烟道谢，林茹烟摆摆手：“你不用谢我，你一个人没法把人给弄回去，我让我丫头跟你一道去，切记，这几日千万不要出门了，至于贵妃娘娘那儿，我来应付。” 采女再次千恩万谢，跟着枇杷一道走了。 晌午过后太阳大，林茹烟没撑伞，但这回她是无论如何不肯往小路偏僻处走了，若是这一回再遇到羽林卫行凶怎么好。 她可救不过来。 青丘殿左近就是摘星宫。 巍峨耸立的摘星楼在烈日下很是气派，八角重檐上挂着银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宝顶上镶嵌的九条金龙闪烁着耀眼的光，仿佛能御风而起。 要攻上这样一座高楼，谈何容易啊。 芭蕉看出了林茹烟的心思，扶着林茹烟的手，慢慢朝着燕喜斋而去：“夫人不必为此忧心，大人一定有法子的，总能救出殿下，夫人在此立的时间长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林茹烟收回心神，果然见迎面走来的一队羽林卫个个目光阴森地看着她，其中有几个的眼神还色眯眯的。 林茹烟心中很不舒服，赶紧低着头，用帕子掩着脸，与那些羽林卫擦肩而过。 “宫中竟然容许这些登徒子如此放浪，真是目无王法了。” 林茹烟摇摇头，轻轻拍了拍芭蕉的手：“还说什么王法？他们便是王法。” 颜慎行沉迷修仙炼丹，仅有的闲暇功夫，魂儿又被玉妃勾走了，整日家纵容羽林卫抄家灭族，看那个勋贵世家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就治了罪。 以前盛宠龙鳞卫的时候，整治官吏好歹还是因为这些官吏说错话站错队，可如今倒好，颜慎行绝不管你说错了什么，哪天看着官员衣裳穿得不整洁也要抄家。 还有更好笑的，若是羽林卫几个郎官手里没银子了，就随便找一家富商，进门就说这家主人欲行不轨之事，连个旨意都拿不出来，便抄了这富商的家。 心善呢，就留个性命，赶上那歹毒一些的，全家下大狱。 百姓对此哀声哉道，京兆尹衙门那里天天有告御状的。 更有一些富商乡绅，怕自家被羽林卫盯上，各种找门路，拼了命也要将自家子弟送进羽林卫当差。 因林茹烟喜欢听这些，芭蕉就把自己听来的都告诉了林茹烟。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林茹烟低低地哀叹了一声，但除了哀叹，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会一些医术而已，治病救人的事情她在行，但朝堂之事却着实不懂。 因顶着烈日回的燕喜斋，一回屋，林茹烟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她现在怀着身子，也不敢吃药，大夏天里穿得厚厚实实的，捂了一身汗，到夜里才觉得好了些。 第二日便是拖了几个月的春闱了。 林茹烟照常去给张贵妃请平安脉，张贵妃一面吃着果子，一面和林茹烟闲话家常。 “说什么春闱，再过几日，本宫看干脆叫夏闱得了。” 旁边的兰月凑趣：“娘娘，婢子听说，好些穷举子这次进京赶考，原以为怎么着也二月底三月初就回去了，谁知道在京城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盘缠都用光了，迫不得已和乞丐们混在一处，等到了要开考的这一日，举子老爷在那墙根底下把长袍和考篮挖出来，拍拍屁股去考试，还有一群乞丐相送呢，哎呦呦，真是好不热闹。” 张贵妃捂着嘴笑了一阵，又乜斜了兰月一眼：“你个小蹄子，那都是未来的官老爷，可不许你这么笑话他们，去打听打听，家里的老爷大爷们有没有帮一把手，现在搭把手，日后那些举子有了前程，还得谢咱们张家呢。” 兰月笑道：“娘娘放心，老爷和几个爷早就想到了。” 两个人说起张家的事儿来，完全没有避讳着林茹烟，似乎早就把林茹烟当成了自家人。 张贵妃这头说得热闹，又觉得林茹烟没嘴葫芦一个不热闹了：“你呀，就一个文文静静的木头美人儿，只知道看医书，叫你干坐着陪本宫，也是怪可怜见的，你可怜，本宫也可怜，罢了罢了，不如就放了你回去，省得咱们俩都可怜。” 这话说得俏皮，林茹烟也撑不住笑了起来：“娘娘体恤，是妾身的福气。” 张贵妃要是再不开口，她也要请辞回去的，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张贵妃就叫兰月去请人：“今儿个天气好，正适合放纸鸢，把合宫的妃子们都请去御花园，从库房里把纸鸢都搬出来，叫她们痛痛快快玩，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们进了宫，却偏生只能拘在屋里，怪可怜的。” 林茹烟就想到了那两个采女，心思一动，忙道：“娘娘，昨个妾身给宫中的小主们请脉，发现有几个小主身子不爽利，像是风寒之症，娘娘不如就叫兰月姑姑去问问，若是有谁身子不舒服的，便不必硬撑着去了，省得还会过了病气给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