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衙内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这般年纪的少年，就养成了一副纨绔子弟的习气，好好一张脸，被酒色染了，带上了三分油腻。 围在丘衙内身边的也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年，看打扮穿着，其中几个应该是富户家的孩子，另外就都是小厮打手了。 那丘衙内进了巷子，不用他发话，底下的小厮们就呼喝着去骚扰小老百姓们，有的还浑水摸鱼，拿人家的东西不给钱。 有敢反抗的，几个小厮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巷子里的小贩们都惹不起这尊大佛，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走人。 可丘衙内却不让人走了，他大摇大摆地去看别人家的小娘子，那些被调戏的妇人们都敢怒不敢言。 丘衙内很快就到了林茹烟跟前，才一看到林茹烟的脸，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又忙去看陆庭萱。 陆庭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别看我，我有女儿痨。”说着还咳嗽了几声。 丘衙内不敢招惹陆庭萱，瞅着芭蕉长得不错，谁知道芭蕉下一刻就道：“衙内大爷，我最近长了疹子，生了些病，大爷不嫌弃，奴家就跟着爷走。” 她一面说，一面卷了袖子，上头卧着几个红点点。 丘衙内常在风月场中走，知道这些红点点是什么意思，嫌弃地一个劲让芭蕉滚：“得了脏病也敢在爷的跟前凑！滚！” 芭蕉就赶紧扶着陆庭萱和林茹烟走了，其实她所谓的小疹子，不过是这几日被蚊子咬的。 那个跟樱桃打架的大嫂此时凑了上来：“衙内公子，我家还有个十三岁的丫头，长得也有几分姿色，要不，衙内去我家看看？” 丘衙内果然有了兴致，让那大嫂带路，一群人呼啦啦又朝着巷子口涌来。 路过林茹烟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那大嫂是不是故意的，忽然一扭身，把林茹烟给撞到了一边去。 得亏芭蕉扶住了，不然林茹烟非要跌跤不可。 “你这大嫂怎么走路的？” 那大嫂有了靠山，就不怕林茹烟等人了，她双手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喊道：“怎么了？这条路是你家开的？你们挡着道还有理了呢！” 芭蕉不擅长打架，也只能说几句话，那大嫂却蛮横起来，指着芭蕉的鼻子骂，什么小娼妇小贱人之流的，怎么难听怎么说。 林茹烟的脸色越来越沉。 先前她拍了大嫂的胳膊，其实手里头是带了一根针，扎了大嫂胳膊上的穴位，能叫大嫂的胳膊疼好几天。 但现在林茹烟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大嫂是泼妇，她便多扎几下，让这大嫂疼得在地上打滚。 那丘衙内起初看大嫂泼妇骂街，还觉得很有意思，后来便烦了，催促着大嫂快些走，大嫂还骂得不过瘾呢，但又怕得罪了丘衙内，只好悻悻地住了口。 “你不骂了？” 林茹烟冷冷地看着大嫂，大嫂哼了一声：“咋地，你还没被骂够是吧？没关系，你在这儿等着，老娘有的是闲工夫，一会儿回来接着骂你！” “我等不了你太久，”林茹烟眉眼微动，“要骂就在这里骂吧。” 大嫂一愣：“哎呦，今儿个还有上赶着找骂的人呢，衙内公子，能不能叫我把这小娘子好生地骂一顿再走？” 丘衙内不耐烦地道：“谁要看你骂一个丑八怪？你若是不去，那爷爷我也就没兴致了，中午还得去别人家吃喜宴呢。” 丘衙内拔脚就走，这可把大嫂给急坏了，她赶紧要去追丘衙内，谁知道胳膊却被林茹烟给拉住了。 “你这个小娼妇，想干啥！” 林茹烟只拉了大嫂一下，又很快就松开了手：“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这种人不配为人父母，为了点银子就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大嫂丢了金主，又被骂了一通，顿时怒不可遏，跳起来就要打人。 “你今天敢打一个试试！” 林茹烟挺胸抬头，对上了大嫂的双眸。 她眼神很冰，冷得像是数九寒冬里屋檐底下结的冰棱子，好似能随时掉下来砸人一样。 大嫂不知道怎地，心底里就升起了一股惧意，正好这时候胳膊肘传来一阵剧痛，大嫂哎呀一声，捂着自己的胳膊就蹲下了。 “你记住了，不要总欺负人，像你这么蛮不讲理地欺负人，到头来是没有好下场的。” 林茹烟丢下一句话，就领着陆庭萱和芭蕉走了，任由那大嫂在后头破口大骂。 陆庭萱气得胸口都疼：“嫂嫂，咱们就这么放过这个妇人了？她打了樱桃，撞了嫂嫂，还骂了人，怎么能叫她这么松快？一会儿我去找找宏盛源的掌柜的，叫宏盛源出面教训她一下。” 因为气得太狠了，陆庭萱扶着墙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早上那点子精神头全给折腾没了。 “你省省心吧，”林茹烟很是心疼，“你以为宏盛源门口就没人盯着了？一个小小泼妇而已，哪里用得着宏盛源出手？且等着看吧，她一会儿就骂不出话了。” 几个人也没了兴致继续逛街，出了巷子就回了同福客栈的小跨院。 小篆果然已经赶着车带着二柱子回村子里拿路引了。 小花娘见着林茹烟千恩万谢地拜下去，还拉着小花，要给林茹烟磕头。 “这可使不得，”林茹烟笑着拉起了小花，“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谢我，我们明日就走，但我们只有两辆车，要委屈你们一家四口挤一挤了。” “恩人千万别这么说，”小花娘已经叫起了恩人，“我和二柱子都是走惯了山路的，跟着车走都不成问题，只是叫两个孩子坐着车就行了。” 樱桃插嘴道：“倒也没那么挤，你家那口子会赶车不？” 她已经不想化妆成男人赶车了，那黏上的胡子可扎人了。 小花娘点头道：“二柱子跟着村里的大伯学过赶牛车。” “会赶车就行啦，叫你家那口子赶着车，你领着俩孩子和我家大嫂坐一辆车，只是车上放了行李，稍微有些挤。” 樱桃说话间还瞪了辛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