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人敢当朝反对颜慎行。 颜慎行现在已经糊涂了，比从前还要暴虐。 前几日还当朝打死一个小太监，就因为那太监回话的时候顿了一下，颜慎行就叫人用鞭子将那小太监活活地打死了。 听说后宫诸位娘娘也都战战兢兢，自从玉妃薨逝之后，颜慎行更加喜怒无常，就连从前盛宠无限的张贵妃也吃了不少挂落，这些日子不敢再到颜慎行跟前，只顾着照顾六皇子和泰王世子。 宫中后妃之中最松快的当属贤妃娘娘了。 贤妃娘娘一直病着，大公主和大驸马上书颜慎行，称想在贤妃娘娘有生之年将贤妃娘娘带出宫，叫她颐养天年。 颜慎行对贤妃还是有些感情的，比较早年间一起吃苦过来的，大公主又是他第一个女儿，还是有些真心疼爱的。 头脑清明的时候，颜慎行倒也能念起这起妃嫔们的好，就点头同意了。 大驸马此时就在朝堂上，见颜慎行的眼神不善，便一直低着头，恨不得钻到人群后头去。 段克沉吟了片刻，才道：“禀皇上，臣听说，小魏大人一直追查公主殿下的下落，不知小魏大人有没有传消息给文远公？还是说，小魏大人已经传回了消息，但是文远公故意隐瞒不报？” 文远公痛失爱子，这几日都缠绵病榻，若非听闻陆庭煜率兵逼近京城，他才不会来上朝呢。 段克这番话将矛头指向了文远公，颜慎行立刻不悦地质问文远公：“魏作勋传消息给你了？为何他不传给朕？他可曾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文远公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喘着粗气，那嗓子跟拉着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 “皇上明鉴啊！这都是段克这厮信口胡诌的，他吃了败仗，又私自潜逃，怕皇上怪罪，才东拉西扯的，将事情都推到老臣身上来……” “住嘴！” 颜慎行随手抓起一方端砚，就冲着文远公砸了过去。 幸亏他长久以来服用丹药，看着虚胖，实则没劲儿，这端砚没有扔太远，否则真要扔到文远公身上，文远公这一下子就得丢了性命。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当朕是这么好糊弄的吗？朕是要成仙了，可朕就算是成仙了，这江山，这天下，还是朕的！” “你们父子两个人联手来糊弄朕，背着朕养了那么多私兵，又曾经暗中资助过陆庭煜那个小杂种，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朕是看在你曾经帮过朕的份上，饶了你们魏家！你竟然还不知足，还在朕跟前撒谎！” 颜慎行气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得亏他派去了羽林卫，周检又是个机灵的，前一段时间飞鸽传书，将遇到魏作勋，又差点被魏作勋的私兵杀了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颜慎行这才知道魏家这对父子的狼子野心。 他一直隐忍不发，是还觉得魏家父子有难言之隐。 直到宏盛源的柯离使人传了密信到宫中，将魏家父子这些年银钱的动向一一白纸黑字呈在他的案前，颜慎行才终于觉得要狠下心来除了魏家父子。 颜慎行深知那柯离也不是个好东西。 商人都不是好东西，宏盛源私底下也帮着陆庭煜，一群下贱不要脸的杂种。 若是能把柯离杀了，将宏盛源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一来可以断了陆庭煜的财路，二来这天下财富就尽是他的了。 可惜柯离这厮警觉性很高，竟然逃得比谁都快，颜慎行的人扑了个空，也只好作罢。 今日朝堂之上，颜慎行就是借着段克的口，要找个由头铲除魏家。 文远公还想着狡辩，颜慎行冷哼一声，朝着金福海瞥了一眼，金福海端着一摞卷轴急行至文远公面前：“大人，这都是你这些年的账本，上头清清楚楚地写明你拿这些银子养了多少私兵，武器铠甲花费几何……白纸黑字呢，还有你和小魏大人的印鉴，错不了。” “这一摞里头是飞云郡主和亲大周时候带走的，除了明面上的嫁妆，大人还添了不少钱，这些钱却不是大人家的，而是大人从国库里贪污的，哦，还有今年春日的科举，大人收了不少举子的银钱，也都添给了飞云郡主。” 金福海一面说，一面觑着文远公的脸色。 可怜文远公老迈，儿子又没了，家中孙子都不成器，此时竟是无力反驳。 从陆庭煜年幼之时，他便开始明里暗里地帮着陆庭煜，但万万没有想到，陆庭煜竟然会防了他一手，私自掺和进了宏盛源的生意里。 若是早知道宏盛源是陆庭煜的，文远公绝不会跟宏盛源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颜慎行冷笑了几声：“段克，你还等什么，还不将这老贼给朕拿下！传令下去，魏家蓄养私兵，欺瞒君上，贪污国库，参与舞弊，扰乱朝纲，图谋不轨……数罪并罚，将魏家男丁尽数斩首，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 “诛杀魏家十族！” 诛十族。 这刑罚不可谓不严苛，朝中大臣都瑟瑟发抖起来。 这些年为了巴结魏家，不少人都找着机会跟魏家攀亲带故，有儿子的娶魏家的姑娘，娶不上魏家的姑娘，娶魏家姑娘的丫鬟也行。 有女儿的，就嫁魏家的儿郎，嫁不了魏家的儿郎，做小妾也行。 无儿无女，那就认亲。 有认魏家的管家是爷爷的，有认魏家五岁孩童为叔祖父的，有认魏家的奶娘为姑奶奶的…… 乱七八糟的亲戚认了不少。 如今朝中大半都跟魏家有关系，有那胆小的，一听颜慎行的旨意，甚至当朝晕了过去。 这要真的诛杀魏家十族，朝中大臣得去一半儿。 段克抿嘴冷笑了几声，忽然跪地求情：“皇上，魏家恶贯满盈，但如今朝中正是用人的时候，若是现在诛杀十族，不免会牵连众多，不若等着迁都之后，再来清算那些贼子，借此机会，也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是他们从此以后能改了，自此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就饶了他们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