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怀里抱着六皇子，轻轻地晃动着。 六皇子生得白白胖胖的，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十分灵活。 金福海瞟了一眼六皇子，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六皇子虎头虎脑，却不大像皇上和贵妃娘娘。 现在看着还好，再长大一些，等眉眼长开了，有心人一瞧就能瞧出端倪，怕是不好糊弄。 “回娘娘，宫中贵人的名册上只有赵昭媛和孙美人了，皇上扫了一眼，直接就点名要去孙美人宫里了。” 张贵妃蹙蹙眉，她月子没坐好，这几个月又时时刻刻担惊受怕，为了朝廷内外宫中上下的纷杂分心，整个人不仅没因为生了孩子变胖，反而还比从前瘦了许多。 张夫人很是心疼，时常进宫中来给女儿作伴，也会帮忙照顾照顾泰王世子，甚至还会带着刚出生的小孙女来瞧张贵妃这个姑姑。 张贵妃很喜欢娘家的小侄女，抱着小侄女的时间比六皇子还要多。 此时，小侄女就躺在张贵妃身边的摇篮里。 张家的小千金眉眼长得很像张贵妃，但世人常说侄女肖姑，侄女和姑姑生得相像也不是说不通。 金福海又仔细看了一眼张家的小千金，默默地垂下了头。 只希望皇上早些薨逝……叫六皇子继承大统，到时候张贵妃垂帘听政，那么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就会永远埋没。 但倘若张贵妃过了河拆桥呢？ 金福海不由得一个激灵，唇边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苦笑来。 若是早知道柳烬的真实身份，他真的应该跟柳烬套套近乎，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进退维谷了。 皇上去了孙美人那里，张贵妃根本不在意。 大晋要迁都，这是个大事儿，她得操持着后宫的大小事宜。 首先就是叫人去问问那些在宫外庵堂修行的嫔妃，要不要跟着一块儿走，又叫兰月亲自去大公主府问贤妃，如何安置。 派去庵堂问话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那些小主们都不想跟着走。 兰月却直到夜里才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回来的。 “娘娘。” 她脸色发白，一进屋就屏退左右，就连原本在屋里和张贵妃说话的张夫人，也被兰月找了借口送出去了。 一见兰月的神情，张贵妃就知道兰月必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说吧，是贤妃说了什么？” 张贵妃早就预料到了，贤妃必定要跟着女儿女婿过活的，皇上现在忙着炼丹和迁都，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她帮贤妃说说话就是了。 “娘娘，不是贤妃，是大公主。” 兰月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好似很为难的样子，直到张贵妃不耐烦了，她才跪在了张贵妃跟前：“娘娘，原来……原来大公主和大驸马早就知道了那柳烬要反了。” 一想到刚才大公主夫妻两个人淡淡述说事情原委的样子，兰月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大公主和大驸马怎么敢！ 这群人怎么敢！ 皇上……那可是大公主的亲爹啊！ 张贵妃也惊呆了：“你的意思是说……贤妃也知道了？” 是了，贤妃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张贵妃回想起当初林茹烟还在宫中的时候，贤妃处处帮着林茹烟说话，犹记得庄太妃杀了琉璃那件事，贤妃可是差点和她多年的好姊妹德妃闹翻了，也要帮着林茹烟。 若不是早就知道柳烬的真实身份，贤妃怎么可能会处处帮着林茹烟？ 兰月觑着张贵妃的神情，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德妃……哦，不，孔大娘子也知道，还有因病挪出去了的谢昭仪，都知道，谢昭仪的两个姐姐就是被皇上抓进宫中炼丹的，谢昭仪也是为了两个姐姐才……” 张贵妃脸色渐渐发青，她嗓音都有些发颤了：“宫中还有谁……还有谁知道！” “玉妃……” 兰月也跟着全身发颤：“娘娘，大公主说，玉妃娘娘根本就是柳烬的人！是柳烬安排玉妃娘娘进宫的！” “你胡说！” 张贵妃声音尖利，一下子就吓醒了六皇子和张家的小千金。 两个小家伙争相哭起来，哭声震天，惊了守在外头的人。 但宫人们都知道，贵妃娘娘这里规矩很大，没有贵妃娘娘的令，谁也不敢擅自闯进去。 最后还是兰月出来，喊了人将六皇子和小千金抱出去，抱到隔壁屋里，泰王世子也在那儿，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像是比赛似的，哭得一个比一个响亮。 兰月没法子，正好恳求张夫人：“夫人好歹帮忙哄着点，看着奶娘，娘娘正不高兴呢。” 张夫人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不好，她心里还惦记着自家的那摊子事儿。 皇上要迁都，张家肯定是要跟着一起走的，她不在，家里的儿媳妇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家事料理清楚。 “兰月，你帮我跟娘娘说一声，我明日就要出宫家去的……” 兰月握紧了张夫人的手：“夫人略等一等，我会跟娘娘说的。” 她匆匆回了张贵妃的寝宫，进屋已经瞧见了满地狼藉。 张贵妃铁青着脸窝在贵妃榻上，手里攥着帕子，浑身都在发抖。 玉妃竟然是柳烬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 玉妃明明是个瘦马！ 若真的是柳烬的人，为何这两个人在宫里从来没有来往？ 玉妃当初还为难过林茹烟，甚至还狠狠打过林茹烟一巴掌！ 这都是做不得假的啊，林茹烟可是柳烬心尖尖上的人，玉妃打了林茹烟，柳烬能放过她吗？ 再转念一想，张贵妃又觉得玉妃还真的是柳烬的人。 要不然，玉妃为什么要激将她去摘星宫，那不就是为了探视庆阳公主？ 原来这宫里每个人都知道真相，就只有她被蒙在鼓中，可笑她曾经还在宫里耀武扬威呢。 估计那时候人人都笑她是个傻子。 兰月踩过一地碎瓷，俯身蹲在了张贵妃跟前：“娘娘，大公主说，她知道娘娘生的是个小公主，不是六皇子，大公主还说，简郡王世子也不是简郡王的，而是泰王的……” 兰月越说越心惊，这宫中内外还有什么是干净的！ “三皇子也不是德妃的，是孔大娘子的堂兄和宫里一个宫女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