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兴登时沉下了脸：“夫人慎言！” “我敬重夫人是长辈，有些难听的话就没有说出口，要是夫人再骂我，我就不客气了！” 尚德夫人掐腰冷笑：“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小贱货，窑子里养的下流胚子，不过就是给我儿子暖床的玩意儿，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你要是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叫我儿子打死你！” 兴许是因为身边站着林茹烟，春兴的勇气忽然就回来了。 她是市井中长大的女孩子，没读书不识字，嘴里会的那些文绉绉的话，都是在宫里学会的，一着急，这几句文绉绉的话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你骂谁窑子里养的下流胚子？你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娘才是真正窑子里出来的，你爹见你娘生得好看，在外头睡了她，她才有了你，哼，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你爹的种儿……” 林茹烟都惊呆了，春兴这丫头可真是敢啊！ 尚德夫人身世不太清白，这件事情宫中人都知道，但大家私底下议论是一回事，拿到台面上戳破了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尚德夫人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紫……五颜六色的，跟开了染料铺子一样。 在场的宫人无不吓得战战兢兢，恨不得立刻就能晕死过去，免得将来尚德夫人找人算账，要杀了他们这些知情的人。 “你……你这个小娼妇！本宫……本宫打死你……” 尚德夫人哆嗦了半天，竟然拔下了簪子，要杀了春兴。 侍卫们自然拦住了尚德夫人，有人不客气，竟然一把将尚德夫人给推倒在地。 尚德夫人捂着腰眼，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你们竟然敢打我！谁给你们的胆子！” 其中一个侍卫面无表情地道：“殿下出门前吩咐过，命属下等人护卫乾坤殿，保护春良媛，如若有人胆敢擅闯乾坤殿，冒犯春良媛，那就格杀勿论！” 齐刷刷的长剑亮了出来，把尚德夫人的胆子彻底吓破了。 她扎煞着双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春兴：“这、这还有王法吗？明明是她辱骂本宫在先，难道你们都是聋子吗？” 回答她的只有如同哑巴的侍卫们。 林茹烟也很吃惊，这才几天啊，拓跋垣已经对春兴这么好了吗？ 春兴拉着她进入了正殿。 现在春兴就住在乾坤殿的玉雪坊，拓跋垣夜里也歇在这里。 她一脸娇羞地捏着手里的帕子，少女怀春，外头即使是风雪漫天，也透着春意。 “殿下对我很好，除了我婶娘，这世上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春兴双眼亮晶晶的，让林茹烟想起了春日的阳光。 “九妹，你一定也很疑惑，为什么殿下会对我这么好，是不是？” 没等林茹烟回答，春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也问过殿下这个问题，我怕殿下只是一时起意，把我当成个玩物，过后就会扔到脑后了……但我不在乎，即使这样，我也很开心，九妹，我真的太喜欢殿下了，这种喜欢和对胡一山的喜欢不一样。” “当初要嫁给胡一山，只是想着我要成家了，我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生几个孩子，好好孝顺婶娘，根本就没有想过喜欢这回事，可现在不一样，我喜欢殿下，哪怕只是在殿下身边做一个宫女，做一只猫儿狗儿，我都愿意的。” 春兴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了：“殿下说，他见我的第一眼就有些喜欢我，他说从来没有人问他喜不喜欢，殿下说，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把东西塞到他怀里，不管他喜不喜欢，这些东西有的是别人剩下的不要的，也有的是尚德夫人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但他通通都不喜欢，而我，是第一个问他喜不喜欢的。” 林茹烟其实能理解拓跋垣。 因为带着异族人血统，母亲又是那样一个不堪的身世，即使身后有强大的外家，拓跋垣从小到大活得也不是很开心。 外家瞧不起尚德夫人和拓跋垣，对拓跋垣好，只是在利用拓跋垣罢了。 皇上也不喜欢拓跋垣，尚德夫人对这个日子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拓跋垣对尚德夫人来说，只是在宫中占据高位的一个筹码。 春兴的出现，恰好是拓跋垣生命中的一束光吧。 林茹烟拍了拍春兴的手：“你觉得开心就好，看到你过得好，我也真心为你高兴。” 她垂眸掩盖住了眼底的忧虑。 跟着拓跋垣，注定春兴后半辈子不会太平。 如果将来有机会，能救春兴一命，她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不好了不好了！” 宫女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殿中：“尚德夫人忽然躺倒在地，浑身抽搐，那样子，好似中了邪！” 春兴“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去请太医了没？” 林茹烟按住了她：“不用请太医，叫人把尚德夫人抬进和合轩去。” 春兴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九妹，你的意思是，尚德夫人也中毒了，现在正是毒发的时候？” 林茹烟点点头：“可不是么，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了，只是不知道尚德夫人何时发作，我估摸着，尚德夫人其实就是恰好这几日发作，她想去魏廷椿那里拿浊心散，却发现魏廷椿被关进了建德宮，她进不去，就只好到乾坤殿这里来闹腾五殿下了。” “真是可恨！” 春兴暗骂了一声，也不知道在骂魏廷椿，还是在骂尚德夫人。 尚德夫人很快就被抬进了和合轩。 她已经不抽搐了，但她苍白着脸，浑身都在发抖，一见春兴，她竟然扑了过来。 宫女们自然把她给拉住了。 尚德夫人挣扎着，大骂春兴是狐狸精：“若不是你，我儿子为什么要将飞云郡主给关进建德宮？贱人！你快去把飞云郡主给放出来！” 春兴冷冷地道：“魏廷椿做了错事，殿下才把她关起来的，是殿下下的令，我没有权力放人。” 尚德夫人又骂道：“那就把我儿子喊出来！我这个做母妃的求求他，求他把飞云郡主放出来！” “哼，是魏廷椿让你来大闹乾坤殿的吧？” 尚德夫人一怔，随即眼神躲躲闪闪地道：“没……是本宫自己要来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夫人何必还要撒谎？夫人这几日天天去建德宮探望魏廷椿，真的以为这些人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