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茹烟一颗心都快揪成一团了。 拓跋垣必定是去找萱儿了，那拓跋垣身上的血……难道是萱儿的？ 她手一抖，差点把药箱子给碰到地上去。 如果真是萱儿的，萱儿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怎么禁得住这般折腾。 也不知萱儿现在如何了。 林茹烟浑浑噩噩地端着药坐到了拓跋垣的面前，直到剪开拓跋垣身上的金蟒袍，才发现这些血都是拓跋垣身上的。 她无端端地就松了一口气。 “小九儿为何要舒气？看起来，小九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 林茹烟连忙收敛起笑容，专心致志地给拓跋垣包扎伤口：“殿下说笑了，我只是瞧着殿下的伤口不深，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哦，不是为别的吗？” 拓跋垣紧紧盯着林茹烟，林茹烟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都没错过。 “孤和良媛出去这么久，孤身上带着伤回来的，小九儿就不担心良媛吗？” 林茹烟手一顿：“五殿下对春良媛一直盛宠不断，想必是将春良媛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又怎么会舍得让春良媛受伤呢？” 九郎对她就是这般，不舍得叫她受一点点伤害。 推己及人，想来这世上真心疼爱另一半的人，都是不会舍得叫另一半受伤的。 拓跋垣冷笑了几声，没再说话。 春兴还以为她的好姐妹韩九妹满心满意为她打算呢，那个小傻子，根本就看不懂人心，她哪里知道，她的好姐妹根本没想着她。 等明日见了春兴，一定要提点让春兴离这冒牌的韩九妹远一些。 真没料到，韩太医看着那般忠厚老实的人，竟然也会蒙骗人了，什么独生女儿，什么周游天下，都是编出来骗他的。 还有杜仲，潜进皇宫，根本就是为了给大秦陆庭煜提供情报，说不定父皇一直昏迷不醒，根本就是杜仲的手笔。 父皇中途一定醒来过，不然的话，为什么陆庭萱会知道玉玺和虎符的下落？ 拓跋垣越想越生气，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林茹烟一抬头，把拓跋垣的脸色看了个正着，心中一凛，忙垂下头，可却眼尖地发现拓跋垣靴筒插着一把匕首。 这匕首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在烛光映衬下晃着七彩琉璃光，煞是好看。 林茹烟却不仅没有觉得好看，反而觉得恐惧。 这匕首……这匕首是萱儿的！ 是萱儿年幼时，九郎送给萱儿的生辰礼，萱儿曾经用她杀过人，还曾经亲口说过，这匕首锋利好用，用着很趁手，若是哪一日落魄了，还可以把上面的宝石抠下来卖掉。 若是林茹烟记得没错的话，匕首上还刻着字呢。 赠爱妹萱儿。 那匕首上最大的红宝石之前松动了，下头藏着一张纸，是当年宸贵妃和韩淑妃一同写的。 匕首后来落入了索公公之手，是柳烬亲手杀了索公公，重新镶嵌了红宝石，然后把匕首又送给了萱儿。 现在，只要叫她看一眼，看一眼匕首上是不是有这一行小字，她就能确定了。 仿若看穿了林茹烟所想，拓跋垣随手拔出匕首，扔给了林茹烟：“小九儿治伤有功，这匕首孤赏给你了。” 拓跋垣走了很久，林茹烟还捧着匕首坐在床边怔怔地发呆。 赠爱妹萱儿。 五个小字，就藏在这七彩宝石的间隙上，仔细端详，就能看到。 真的是萱儿的匕首，他真的去找了萱儿。 林茹烟一颗心乱糟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拓跋垣为什么要故意把这个匕首给她？难道说，拓跋垣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干脆把她给抓起来，用她来威胁九郎，岂不是更好？ 亦或是，拓跋垣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证据，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之间，林茹烟心里涌上来无数个想法，明华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什么？” “九姑娘，地上凉。” 明华小心翼翼地觑着林茹烟的神色，心里嘀咕开了。 五殿下一回宫就来看九姑娘，九姑娘应该高兴才对呀，怎么脸色这样差？ 该不会是五殿下对九姑娘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吧？ 明华惴惴不安，一早起来就准备去看看春良媛，王公公的话靠不住，还是眼前的利益能相信，再怎么着，春良媛现在是正儿八经的良媛，可比九姑娘这样一个无名无分的靠谱多了。 还没等明华去找春兴，王德发先带着赏赐来了。 “小九儿，”他笑得很是慈和，“你昨儿个救驾有功，五殿下特地赏了你东西，还不快来谢恩。” 林茹烟面色不显，福身谢赏。 谁知王德发先给林茹烟行了礼：“茹媛不跟老奴言行无状计较，老奴该谢茹良媛才是。” 林茹烟一下子就呆住了，他方才叫她什么？ 还是明华最先反应过来，赶着上来给林茹烟行礼：“奴婢恭喜良媛！祝殿下和良媛从今以后和和美美！” 王德发呵呵乐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机灵，以后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吧。” 见林茹烟还待在那里，王德发便笑道：“茹良媛这是怎么啦？难道高兴傻了不成？” 明华赶紧把林茹烟扶了起来：“良媛还是赶紧梳妆打扮起来吧，今晚五殿下肯定要来寻良媛了。” 林茹烟心中五脏俱焚，一把火把她从头烧到脚，从里烧到外，在这焦躁中，却又有一股彻骨的寒凉，攫住了她的心。 “王公公。”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空空洞洞的，好似外头呼啸的寒风，刮过了干枯的树枝。 “请问我的封号是如意的如吗？” 王德发依旧笑眯眯的，好似他脸上做不出其他的表情，只剩下空洞的笑。 “是揽茹蕙以掩涕兮的茹。” 林茹烟如遭雷击，若不是明华支撑着，她差点就倒了下去。 揽茹蕙以掩涕兮，茹。 林茹烟。 他果然知道了。 明华不太明白：“良媛，怎么了？是茹这个字不好吗？” 被王德发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丫头不要乱说话！五殿下喜欢茹良媛温柔温和，才想了个茹字做封号，怎么就不好了？” 明华忙告罪。 林茹烟却无声地笑了。 温柔，温和？哼，分明是在讽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