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绮罗么？

萧明川的母亲。

宣宁缓步走上前向她敛衽行礼，“萧夫人，真巧。”

“南平县主出门怎么不带丫鬟在身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不若上我的马车，送你回府如何？”

宣宁心头一动，微笑还礼：“多谢夫人，宣宁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坐上马车后，卞绮罗亲自为宣宁递上一杯热茶，柔声道：“听说昨日府上长姐上堂作证被袭击受了惊吓，你这是为她来祈福么？”

宣宁握着温热的茶盏轻声说：“夫人信佛么？”

卞绮罗微微一怔，含笑道：＂自然是信的。＂

宣宁思绪飞回了很久以前，幽幽说道：“小女曾听过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个小孩自小被人抛弃在庵堂中，整日受尽欺凌打骂，几天都吃不饱饭只能喝井水撑饱肚子，从她懂事起，就学那些信徒跪在佛前祈求每日能吃饱饭，祈求佛祖保佑她不被人欺负。”

宣宁笑了笑，看着卞绮罗愕然的脸，说：“她为了讨佛祖欢心，洒扫清理的活做的细致又尽心，每日每日的不辞辛苦将庵堂每一间庙宇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可是她还是每日被罚被打。”

“有一次还被其中一个前来祈福做法事的一家贵公子踢断了两根肋骨，只因为她长得太丑，穿的太破烂。她当时躲在佛龛下的幕布后面整整十天滴水未进，没有人在乎她是死是活，直到她自己撑过了这一次难关。”

卞绮罗风华不减的美艳脸上惊愕褪去，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莫非县主遇到了大佛寺里的法善老和尚？他倒是算个妙人，永远有讲不完的故事，而你说的这个故事，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宣宁眸光一闪，露出兴味的神色。

卞绮罗歪着头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熙攘街市，轻轻说：“那个人啊，真是个令人喜欢不了又讨厌不起来的孩子，可惜死的早。若是她能等到今日，或许人生会有另一番光景。”

宣宁垂眸一笑，将盏中清茶一饮而尽，话题一转缓缓道：“小女曾听父亲说，津南山河秀美，海天辽阔，处处都是人间仙境。”

卞绮罗露出怀念之色，感慨道：“若不是身在其中，绝不能体会津南美景万分之一。”

宣宁淡淡一笑：“难怪听皇上说当初几次召回萧大人，他都抗旨不遵，这样美丽山河，自是令人流连忘返。”

卞绮罗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浅笑盈盈望着她的秀丽少女，声音变得几分冷淡：“你们的事，明川已经与我说了，我并非讨厌你，相反我对你有几分欣赏。可是作为萧家儿媳，你显然不合适。”

宣宁抿唇浅笑，并没有接话。

卞绮罗见她不为所动，没有预料到的愤怒或者羞恼的表情，深深一叹：“孩子，我希望你不会作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这时，车架停了下来，车外仆妇低声道：“夫人，侯府到了。”

宣宁这才缓缓开口说：“萧夫人，刚才小女与夫人说的那个故事，是想对夫人说，小女与那孩子一样，从小寄望于天道仁慈，却从未享受半分恩泽。所以小女不信佛，不拜佛，小女只信自己，想要什么，也是凭着自己去争取，没有老天赏饭吃一说。与夫人更不是同道中人，夫人以为的我，并非是我，而我看到的萧明川，也并非是他。”

卞绮罗疑惑的神色陡然变得阴沉，纤长玉指紧紧收拢成拳，冷冷盯着她，“南平县主，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言尽于此，多谢您送我一程，告辞。”

她说罢，几步跃下马车，进入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