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易水均匀的呼吸,为求平稳他放慢了脚步。靴子踩在松软的雪上,立刻又陷了下去,移动之后,留下一个连着一个的脚印。
银白覆满大地,天地连成一线,模糊了边界,模糊了天地,只有那一串脚印,如细碎的花,缀在地的一角。
“滋……滋……”
什么声音?睡梦中的易水动了动,突然神经一阵刺痛,她猛地惊醒痛呼出声。
手臂被易水无意识地攥紧,耳边是她粗重的喘息声。感受到她的不安,容敬脚步一顿,侧头问道:“怎么了?”
易水拍打着太阳穴,好不容易将刺痛赶出,又隐约听见低低的啜泣声。
她抬头四顾,在不起眼的角落瞧见了一团小小的黑影,随即轻拍容敬的肩膀,伸手指向那处。
容敬点头,背着她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黑影看起来有些胆小,不安地在墙角动来动去。
在两人走到近前时,他似乎有所察觉,兀地转身。待看见了来人他神色变得惊恐,忙往旁边挪去,却忘记身在角落,反倒是撞上了墙。
借着雪光,易水看清了他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只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和尚,正皱着小脸,委屈巴巴地将一块干巴巴的馒头往怀里塞。
见他冻得发抖,易水柔声细语地同他说话:“小沙弥,你在此处做什么?大雪天的快些回去,小心着凉。”
小和尚怯怯的瞧了她一眼,两人并没有问罪的意思,他神色平缓下来,乖巧地回答:“我有些饿,偷偷溜出来,想寻点吃的。”
易水看着他的身型,不到十岁的年纪确实痩得可怜。她在怀里摸索一番,只翻出半个烧饼,递给他:“这个给你,莫非是寺里的人欺负你不给你饭吃?”
小和尚小心翼翼地接过,还单纯地为自己的师兄辩解:“空白师兄不让我多吃,说小和尚吃得多了会叫妖怪抓去。”
“胡说!小孩子不吃饱会长不高的。”易水呸的啐了一声,想了想又对小和尚说:“这样,明日你早些来,我还给你。”
她单方面拍定了此事,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小和尚裹着,催促他快些回去。而自己则躲进容敬怀里,蹭着他的温度回了厢房。
一进房门,留守的三人还未休息,正坐立难安地等待他们回来。秋蔓关好门便急急地迎上来,“子牧,情况如何?”
容敬饮下一口热茶,不急不忙地说道:“曲晚林已经探到了宝藏的诡异,正在寻求合作。”
“嗯?我人在现场怎么不知道?”易水怀疑人生地看着他,甚至开始想是不是自己时空错乱了。
愚笨的脑袋瓜被人安抚地拍了拍,秋蔓温柔说道:“有些人说话就是爱拐弯抹角,也只有子牧能和曲晚林对上眼。”
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她果断地将亲师弟排除在了正常人之外的范围。
在易水感激涕零的眼神下,秋蔓寻求容敬的看法:“师弟,你觉得曲晚林说的话可行吗?”
一路上容敬推演数遍,早已做了决断,他郑重点头:我们目的都不在宝藏,现在反倒是得想想该如何从这局中脱身,合作也未尝不可。”
“不过得看他的诚意,明日他会寻机会将寂圆唤出,我们则趁机潜进寂圆的房间,探查是否真有不对。”
“真是好大的野心,竟想将众多门派都坑在此地。我倒是要瞧瞧,蛊山的背后之人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被明目张胆地坑了一道,秋蔓咽不下这口气,拍桌而起,气得在房中不断踱步,她沉浸在思索中,不时露出一些诡异的表情。
易水惊恐地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悄悄扯了扯容敬的袖子,凑近前与他咬耳朵,“今日的秋蔓姐,似乎和刚见面时有些差距,我初时都不敢高声说话,唯恐吓着了她。”
“噗嗤。”他一笑便引得秋蔓往这边看来,心虚的易水连忙坐正身子不敢乱动。她这般做贼的表现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容敬清了清嗓子,也学着她的模样回应。
“没想到你就发现了。师姐原就是这个性子,我早就说她藏不住,可她偏偏倔强地要拗成淑女模样。”
为了不被发现,两人凑得极近。容敬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洒在颈间,可易水更耐不住好奇硬撑着。
容敬低头垂着眼,在他的视角恰能无意窥见一番变化。少女的肌肤因为敏感悄悄地泛了红,修长的脖颈白里透红,好似初生的莲瓣,诱人一探究竟。
他呆住的时间有些长了,易水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正巧望进他眼里。容敬急忙挪开视线,直直地盯着桌上的烛火瞧。
“她自小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师父见她年幼不舍得责骂,出门在外又护得紧。后来成了开山大师姐,门中上下没人敢顶撞,自然就养成了这样火爆的脾性。”
师父……提到师父时,容敬表情有抹不开的悲伤。易水在心中默念,像往常一样默默地将这个字眼记下,一点点组成为她进入容敬世界的钥匙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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