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守岁到子时,可易水今天又早早爬了起来。容敬天未亮便离府了,正和帝派他看好南诏人,一同去阐福寺欣赏大魏国威。
想到童落瑶那张娇蛮的脸,易水为受尽苦难的他默哀了一秒,转眼就欢天喜地出了门。
阐福寺坐落在京郊,因为天子出行,一路上都安排了最精锐的士兵部队。易水趴在马车上瞧得清楚,士兵身上的装备银光灿灿,好不威武。
街道上只有零星的马车,寻常百姓已经被禁止走大道,只能从小径中前往阐福寺。
易水没什么兴致,只好放下了车窗,撑着小脸嘟囔道:“陛下不是沉迷炼丹吗,怎么还会去拜佛?”
“陛下是天子,不论是佛教还是道教的灵气,自然都能受得住。”映月斟酌着用词,半天才憋出一句。
易水撇嘴轻哧一声,说得好听,就是信念不诚又贪心,想把这世上的好处都攥在自己手里。
马车很快便到了目的地,易水出门挑的时间早,快将摊子都扫遍了,这块地方才开始热闹起来。
“易姐姐!这里!”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易水回转头,果然瞧见苏灵小跑着朝自己而来。
她顺势扑进了易水怀里,撅起嘴撒娇:“听说你受了伤,我本来要去看你的。可平芜拦着,说我去会打扰你。”
“怪我好不好?下次一定给你带句话,看把你都担心瘦了。”易水对她这般撒娇极为受用,伸手捏了捏她的小翘鼻,宠溺地说。
向平芜越过人群慢慢走来,安静地朝她点头示意。易水想起她那日奋不顾身地帮忙,连忙道谢:“那一次,还要多谢你出手相助。”
“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必言谢。”向平芜摇摇头,对她露出一丝笑意,“你的伤看起来好多了。”
见素来冷淡的她难得开心,易水拍了拍肩膀,傻乎乎地笑:“没什么优点,比较抗揍就是。”
“是杂耍!”苏灵眼尖地瞧见一对江湖卖艺的父子,高兴得蹦起来,拉着两人就跑:“易姐姐,快走,我们去那边。”
苏灵在花钱寻乐子上极其大方,她抓了一把铜钱撒进地上的铜盆。中年男子一瞧便得了劲,他含住一口烈酒,又将火把放到嘴前,用力一喷,一团浓浓的烈火喷涌而出。
“好!”苏灵看得兴起,还要再继续,却被一个尖细高昂的声音打断。“陛下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向平芜立刻反应过来,她拉住苏灵跪下,朝大道的方向低下头。苏灵正在兴头,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垂着头,嘴巴张张合合不只在说些什么。
她这般模样逗乐了易水,她掩着嘴偷笑,听周围的群众一同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驾卤簿气势磅礴地走来,正和帝正襟危坐于銮驾之上,由华盖、执扇、幢幡所组成的仪仗队整整齐齐将他护在正中。
五彩缤纷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进,在一众跪倒的人群中,姿态高昂地路过。他的身后跟着文武大臣,皆是名扬四方的大鳄。
阐福寺的僧人们早已候在门口,直到正和帝下了銮驾,才让方丈站起,与他客气地寒暄。
方丈落后半步,跟随着正和帝进入早已修缮好的大广场,在百姓面前进香敛福,为来年的风调雨顺与苍天交流。
用檀香沐浴过全身,又在净水盆中洗过双手。在阐福寺一众僧人的唱诵下,正和帝虔诚地拿起香,开始祷告。
“仰惟圣神,继天立极,功被生民,万世永赖,余嗣承大统,祭祀事用,祈佑我家国...”
“嘭!”一声巨响硬生生将这场仪式打断,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西南角的人群不安地攒动着,要四散而去。
手中的香灰一抖,落在龙袍上烧出了一个印子,正和帝脸色阴沉地盯着那个窟窿,杀意从心头腾腾升起。
“这是……火药!”浓重的烟硝味传进鼻尖,易水惊呼一声,又是与前些天如出一辙的把戏。
“蹲下!不要胡乱走动。”映月披风一脱,将易水盖住,又牢牢地牵住她以防走失。
苏灵吓傻了,被易水捞进怀里。映月保持着高度戒备,想到易水之前的伤,手不由抓得更紧。
皇家侍卫已经将正和帝层层包围,密不透风的防护网不让刺客有可乘之机。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苍天将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东北角又有一声大喊,男子从人群站起,扯出了一面大旗,其上印有一朵徐徐盛开的八瓣红莲。
铁箭在侍卫统领的手中出击,精准地命中男人的喉心,却来不及阻止他活动的指尖。“嘭”地一声,人群中又炸开了一朵血红的花。
“救命呀!放我出去!”惊慌的情绪不断蔓延,谁也不知道自己身旁,会不会也存在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他们吵嚷着要离去,却被士兵的枪矛逼退。
“护驾!往后退,不准靠近。”统领一声令下,士兵们举起武器将人潮隔离在外,他们必须确保身后权贵们的安全。
易水几人围在一起,附近没有火药的味道,无言地跟着人群亦步亦趋地走,与混乱的人们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