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幽黑的大牢内，有一个头戴锥帽的女子走在阴冷走道上，拿着娟秀的帕子捂着口鼻，一脸嫌弃。 衙役在前面引路，看着她这嫌弃姿态，指着最里间牢房：“自己去吧。” 要不是曹捕头关照，他才不会带这种女人进大牢。 “诶，你不要走啊……”卓至静恬环视四周，两侧牢房里囚徒或躺或坐，可目光都阴嗖嗖的，她忙拉了拉外裳，快步朝最里间走去。 最里间被关的人听到了动静，看到来人，眼眸之中现出光亮，隔着铁栏杆伸手就想握住：“静恬啊，你终于来看你娘了！” 卓至静恬看着杨姨娘满是污垢的手，悄无声息的后退两步，捂着口鼻，柔声叫道：“娘，你在这里受苦了！爹爹一直派人看着我，今日我是买通了小厮这才偷偷溜出来的！” “那个杀千刀的老匹夫！”杨姨娘满眼都是恨意，紧紧握着铁栏杆，“卓至静瑶那个小贱人死了没？” “还活着！”卓至静恬面上现出一抹无奈，“娘，那日你就该用我给你的匕首才是！你还是太过心慈手软！” “那日我走的太急了，以为卓至城那匹夫想通了，没想到……”想到那日场景，杨姨娘双眼泛出嗜血的通红，“对了，张阿狗呢？”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男人！”卓至静恬气不打一处来，见她张口想要解释，拦住她的话头说道，“你也别想着他了，爹爹早就放出话要将他弄死。” “那我呢？”杨姨娘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死命摇晃着想要出来，“静恬啊，你要救娘啊！” “娘……”卓至静恬躲开她的目光，语气之中竟透出了几分哀愁，“之前你做的那些事爹爹全知道了，反正也没了指望，倒不如全部应了。毕竟我将来是要嫁给太子的，有个被关在牢中的姨娘总是不太好的。” “什么？”杨姨娘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晦暗，不敢置信的盯在她脸上，过了半晌，嘴唇抖的厉害，“你……你……这是在嫌弃我这个亲娘？” “爹爹说了，我的娘是大夫人，但我是不会忘记你的。”卓至静恬头虽然垂得低低的，但就连头发丝都透着得意，“等我风风光光的入了宫，成了贵妃，以后每年清明我都会给你烧纸钱的。” 说罢，她似再也忍受不住这里的污秽，厌恶的皱起眉头，捂着口鼻急匆匆离去。 杨姨娘看着那抹娇俏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终是无力的瘫倒在地，双眼不知觉落下泪来。 “白眼狼！没良心的混账东西！”她坐在那里，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过了半晌，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都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 牢房中很快传来消息，杨姨娘对自己犯下的罪行全部招认。 三日后，在菜市口处以死刑。 卓至府去看热闹的下人说，当时杨姨娘蒙着头，直接被刽子手斩断了脖颈，鲜血流了一地。 当听到这消息时，卓至静瑶依旧是一副沉疴难起的姿态，用了药后又昏睡过去，就连卓至城前来探望都没醒来。 伺候她的小婢女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感慨她家大小姐命苦时，却不曾发现，晚间时分她总是睡得格外香甜。 此时已进入四月，夜晚凉风习习，两个身影悄然从卓至府后门溜出，行至一寻常民宅前。 门口有人接应，待进入屋内，卓至静瑶解开大氅，目光却朝角落中望去。 角落中，一人被堵住了口，见了她眼眸之中满是惊恐。 “杨姨娘，想不到你还能见到我吧？”卓至静瑶淡淡开了口，嘴角蔓上一层冰冷的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衙门里的人能被你收买，自然也能被我收买。” 她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挑起她那张脸，双眼已是通红：“小溪临死前受到的苦楚，今日我要让你也尝尝！” 在旁的谢克凌忙向阿清使了个眼色。 阿清将杨姨娘拖出门外，拎着她，朝门外一口大水缸里浸下去。 杨姨娘七手八脚挣扎着要爬出来，可她刚冒出头，阿清就将她的头往下按。 刚开始，她尚且有力气，可到了后来，肚中被灌入了不少冷水，双眼已是泛白，只死死的抓着缸沿。 卓至静瑶看着这一切，眼中虽然酸楚难忍，却不愿意挪开半分目光。 “小溪，你看到了吗？我替你报仇了！”她仰起头，漫天的星辰，是这般的绚烂。 谢克凌拉过她的手，心疼的摊开她的掌心，上面都是深深的指甲掐痕。 自从上次深谈之后，卓至静瑶似还像以往一般待他，但眼眸却多了躲闪，这让他很是懊恼。 今日要不是寻了这个借口，她也不愿意随他出门。 “她不是喜欢用毒吗？那就让她试试。”谢克凌眼眸之中都是寒意，语气冰冷，“还有，那些针也还给她。” 他身边之人发出一“嗯”声，听着语气，似乎很是满意。 原本挣扎着想从他手心抽出来的手顿了顿，他顺势又捏紧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追到的人，可不能再被他弄丢了。 谢克凌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将大氅披在她身上，语气淡漠冰冷：“明早将她送到县衙门口，我倒是要看看，众目睽睽之下，县衙如何处置。” 阿清应了，下手愈发狠辣。 竟敢对他的福王妃动手，真是活腻歪了！ …… 翌日清晨。 县衙门口突然多了一人，双手双脚都被捆住，浑身抽搐，脸色惨白。 围观百姓中有眼尖的，认出这是昨日已被处了极刑的杨姨娘。 一时间，民情哗然，纷纷闹着要县衙给个交代。 县官何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见事情越闹越大，下令严查。 却不料，查到最后，竟是他手下的捕头曹大川收了杨姨娘的银子，将牢中的女囚替换了出去。 盛怒之下，他下令将曹大川发配，杨姨娘明日处以极刑，这才算全了县衙的脸面。 一时间，人人盛赞县官为青天老爷。 当这消息传入卓至府时，躺在病床上的卓至静瑶在婢女的搀扶下，给卓至城写了一封信，同时还附赠了一张房契。 当晚，卓至静恬就被叫入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