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尚不到绝境的地步,只是魔兽作祟过的地方多少受了魔气影响,龙衔珠很快被龙王接了回去,西海也缺不了人,莫兰行没留,龙王也就没有自告奋勇,抱着他的宝贝龙蛋干脆利落离开。
按龙族一脉传承的一句至高名言来说,人族的事关他们龙族什么事?
事实上别说西海龙族,就是其余四境里同为人族也是心怀私心,想着自己的地盘最重要,加固了境内的警戒,却没有再派去中部。
巫行留在医宗看这紧急部署兵荒马乱,总觉得不是滋味。
倘若不是出了殷湛这一个孽徒,武宗本也是修真界被倚靠的大宗。
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寄于其他宗门下,连出这样大事也没人知道能让他做些什么。
这对于昔日首徒而言无异于最诛心的折磨。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怜悯或是不屑,没人给他冷眼,却也没什么好脸色了,他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除了华枞这个老好人时常惦记着他的身体以外,几乎没人去管他是否还在。
于是在万人奔波中,他动身回了东境。
一身孑然,连衣服都是医宗给的,身为一名剑修,他却找不见自己的剑了,路上随手拾了把一般的剑,勉强用着御剑术回到熟悉的东渠山脉下。
东渠山脉上次被莫兰行拆得差不多,好好数十峰,只留下了武宗原来的一直还可怜地屹立着。
坍塌的山峰维持着他上次离开时的状态,山石依旧躺在山脉脚下的河道支流,灵脉枯竭,这里的河流也快干涸到露河床了。
原来靠着东渠山脉生活的普通人早已搬去了临近万炉宗的都城,这里早已荒无人烟。
巫行站在通往武宗的残破长阶下静默片刻,撩起袍角踏上去。武宗在封顶,长阶共数一万两千阶,他一个不落闷声不吭走上去,最后终于再次见到了山门。
武宗牌匾落了灰,不知殷湛最后又做了什么,牌匾移了位,看着和荒废几十年的地方都差不多了。
明明也只是过去一年而已。
巫行挥剑砍出一道许久未用过的剑气,凌厉的风没有劈开任何物体,只是拂去了牌匾上的蛛网灰尘。他把歪斜的门往上抬了抬,总算能进门去了。
最高峰不复存在了,下面的内宗也没好上多少,地面开裂,雕像木桩东倒西歪,处处荒凉。
巫行在这里缓慢踱步,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武宗繁盛的日子就像一场梦,眼看朱楼起,转眼楼就塌了。这遭了一场劫难在世人心中仅留下污名的残骸遗迹,倒不如不存在比较好。
他踢开碎石块,然后找到了最高峰塌陷的地方,原本直入云霄的峰顶在先前那场动乱里一大半都塌下了深不见底的山脉渊中,只留下一小截在远处,半倒不倒,时常发出山石裂开的声音。
全倒了算了吧。
巫行突然生出厌世之感,手腕转动,用了三成的力向那座只剩基地的峰根劈去。没了灵脉支撑,这剩下的一点跟劈一根甘蔗差不了多少,山石顷刻轰塌,到最后已经不会让人知道这里曾有一座最高峰。
山石全都倒完了,下的石砾雨里,巫行漠视着,从起初的悲怆到现在已经是置身事外,已然什么也无所谓,什么也不在乎。
倒干净了,原本在上面的东西也就落了下来,一串硬质冰凉的物体擦着他的眼角掉下,他皱眉去看,忽然怔住。
那是有些磨损蒙尘的珠翠,此前他常见荣臻臻戴,迈着“我爹是宗主”的大小姐步子,一脸傲气,谁也不敢惹,单单会在他面前一秒乖巧下来,有些畏惧般的称他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