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重明刚到将军府门口就受到了全府上下所有人的热烈欢迎，被众人簇拥着一路回到前厅。 迎春和彩情抱着她哭哭啼啼。 “小姐，您没事了吧？” 小姐，您下次再出去把奴婢也带上吧，奴婢都担心死您了。“ 司重明无奈地轻声哄着她们俩。 司老太爷和司昊天闻讯匆忙赶来，两人把她转了好几圈，全身仔细打量了好几遍，确认没什么损伤才松了口气。 “不是说你受伤了吗？伤哪了？”司昊天问。 司重明动了动胳膊腿，示意自己没事，“一点小伤，早就好了。” 司老太爷把她按倒椅子上，“伤刚好要注意休息，别久站。你在东厂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那个九千岁有没有对你不利？” 他这几天一直心绪不宁，进了东厂的人有几个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云栈强硬扣下明儿，心里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若不是笙儿一直宽慰，自己早就带人去东厂把人抢回来了。 还好现在明儿自己回来了，看起来也没发生什么事。 “祖父放心，孙女将乌头山的事都跟东厂讲明了，此事以后都跟我没关系了。” 司老太爷这才放下心来。 司重明摆手让所有下人退下，大厅里就剩下祖孙三人。 她问：“宋缈平安送回宋家了吗？” 一提这个，司老太爷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语气之中满是得意，“那天晚上就送回去了，当时宋家找人都找疯了，迫于女儿家的名声又不敢报官，只能偷偷派下人去街上找，老夫去的时候，宋老头都快急昏了，哈哈哈，老夫还从没见过他那副样子！” 这也难怪，宋太傅位高权重，宋家又沉稳得如同一艘巨轮，已经没什么事能动摇他们了，宋老太爷大概很多年都没遇到这么着急的大事了。 女子失踪世人不免会有许多揣测，作为祖父担心自己的孙女也是人之常情，再有培养宋缈花费了太多心血，如果宋缈出事，对宋家也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不管出于亲情还是利益，宋家所有人都希望第一时间把宋缈找回来，这个时候祖父把人送回去，宋家的态度可想而知。 果然，司老太爷满面红光。 “宋远那个书呆子，一直嘲笑老夫读书少，做事没头脑又粗鲁，这回咱家救了他孙女，他拉着我一个劲的感谢，哈哈哈，老夫终于也扬眉吐气一回！” “宋老头感激你拼死救下他孙女，这几天一直派人问你回来没有，说是你一回来就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亲自登门来感谢你。” 她连忙摆手，“这孙女怎么受得起，您帮我回绝了吧。” 司老太爷一脸骄傲，“就让他谢，有什么受不起的，不能白救了他家孙女。” 司重明暗自好笑。祖父在宋太傅面前一向只有被教训的分，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拿捏宋太傅，又怎能甘心放过，怕是不占够便宜是不会罢休的。 明明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老人，在自己好友面前也会跟幼稚的孩童一般。 那就只好随祖父的便了，就怕把宋太傅惹急了，祖父的如意算盘就打不成了。 她转头看向司父，“阿爹，我在回来的路上可是听闻您在朝堂上的事迹了，女儿怎么不知道您还有那样一手呢。” 司昊天被她揶揄，脸上忽地一热，好在胡子浓密外人看不出来，他道：“还不是我爹你祖父出的主意，教为父在陛下面前那副姿态，说陛下为人宽厚，越是情真意切越是能博得陛下的信任，夜闯城门的事才能被谅解。” 现在说起来不觉什么，但是当时的情况一定不如阿爹说的这般轻松。 司重明眼眶微热。 亲耳听卫林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当天家祠之中父亲的话言犹在耳，他那么在乎司家的世代英名，可在得知自己处境危险的那一刻却都不要了。 什么祖训，什么传承，什么名声，一切的一切都不及他的女儿重要。 她知道阿爹疼爱她，却不知这种爱早已跨越一切，凌驾于所有事物之上，包括他一辈子的信仰。 是她低估了阿爹作为父亲对子女的爱。 她何其有幸，能与这样好的阿爹做父女。 快要哭出来了，司重明偏头掩饰，借着头发的遮挡擦掉眼泪，“咳咳，阿爹，我大哥和二哥呢？” 司昊天没发现她的异常，答道：“他们不知你今天回府，这几天一直呆在义庄，今天一早又去那了。” 司重明一愣，“义庄？” “乌头山受害百姓的遗体都暂存在义庄里。” “那活着的呢？” 司昊天想了想，“好像大部分送回原籍了，还有一部分暂时安置在京兆尹府。” 司重明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还记得那位唯一一个帮助自己的老者，昏迷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没有被送回去，自己还没有跟他道过谢呢，若是还在圣都，定要力所能及地帮他一些，若是已经走了，那就太遗憾了。 自己得去京兆尹府一趟。 另一头，城郊义庄。 往日人人避之不及的义庄这几天一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尸体自乌头山运送到这里来，数量之多把小小的义庄地上都摆满了。 随着官府衙役对死者身上的随身物品进行清点，只有一小部分尸体的身份被确认，朝廷特意派人回乡通知其亲属前来认领尸体，回乡安葬。 而那些无法辨认的尸身，则有仵作验尸，辨认其身体特征，以期能发现什么证明死者身份，虽然希望不大，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就算到最后一无所获，也要为死者更换寿衣，整理仪容，让人体体面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娟姐的尸身就停放在这座义庄里。 司重赢亲自将她从乌头山运到此处，置办了棺木，等家人前来认领。 可是几天了，并没有人来，去送信的人说，娟姐的夫家一听事情的经过，当即便把娟姐休出了门，并扬言只会接回王安明的尸身，丢了名节而死的人他们不会要，王家的祖坟绝不允许这样的女子进入。 送信的人又去了她的娘家，娘家人连门都没开，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接也是他们王家去接，况且自戕的人怨气极重，不吉利，若是接回来恐会影响运势，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出面的。 听完这些话，司重赢一言不发的在娟姐棺前站了一整日，司重笙就陪在自家大哥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