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媚月的下场，司重明并不同情，也不觉得愧疚。 当日自己并无冒犯之处，甚至态度和善，可是对方上来就气焰嚣张，故意挑衅。别人欺上门来，自己岂有退让的道理。 要知道，对敌人的退让并不会让对方感觉到你的善意，而是会让别人觉得你软弱可欺，之后得寸进尺。 况且孙媚月明知东厂纪律严明，刑罚深重，却依旧明知故犯，得此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同样，她也不觉得云栈此举不近人情。 和军中一样，东厂也是必须用铁律规束的地方，有着属于自己的不能触碰的底线。 在军营，凡是触犯军规的将士都会受到严厉惩罚，下至普通军士，上至主帅，都必须遵守，无一例外。也正是因为如此，行军作战的时候，部队才可以令行禁止，不会有人不服命令，或者中途逃离。 更何况深陷朝政风暴正中心的东厂，周遭无数双眼睛窥探之下，若没有让所有人都胆寒的手段，手下的人一旦行差踏错，对整个东厂乃至云栈来说都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所以，孙媚月以为凭着自己过往的功劳，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云栈的底线上试探，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唉······” 司重明拄着下巴轻叹一声，真是可惜那张美艳的脸了，当日第一次见她还颇为惊艳了一下，如今算是彻底毁了。 不过······ 她脑海里又浮现起，那时孙媚月发现她在门口时的那个眼神。 就在一瞬间，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底在看见她的那一秒，霎时升腾起无尽的怨恨，在那张一半美丽一半丑陋的脸上，泛起阵阵浓烈森寒，整张脸无比狰狞！ 看来她是把所有账都算在自己头上了。 司重明换了另一只手拄脸。 孙媚月显然忘了是自己挑衅在先，也是她在比试中故意下杀手，才引来的祸患。虽然自己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孙媚月当日为什么对她有那么大敌意，非要杀她不可。但就算对方日后想报复，自己也是不会怕她的。 “重明，你又想什么呢？已经发了很久的呆了。” 司重明回过神，一转眼，邢悠娘已经趴在她眼前三寸的地方了。 她抱歉一笑，“没想什么，我跟你道歉，保证没有下次了。” 见没吓到她，邢悠娘顿感无趣，撅着小嘴坐回原位，“好不容易愿意出来了，你就只顾得发呆。” 司重明赶忙向她赔罪，“好好好，我的错，邢大小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噗，”邢悠娘本就是故意装作生气，想逗逗她，听她跟自己道歉，反倒绷不住脸笑出了声，“你呀，就会哄人。” 一旁的宋渺的看她们两个模样逗趣，也跟着笑了起来。 包厢里登时盈满笑声。 今天正是她们相约来到蒹葭阁的日子，悠娘特意订了这里最好的包间，既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路上的行人，又不会被外面的声音打扰。 “我跟你们说，我运气可好了。你们都不知道这个房间有多难订到，本来我都没抱希望，可是昨天让丫头过来一问，居然还没被别人订下，换做平日，要提前好久都不一定预约到呢！”邢悠娘眉飞色舞地向两个朋友分享心里的喜事，她是真的为自己的幸运而高兴，急不可待地想跟朋友们表达。 “你也太容易满足了些。”虽然嘴上这么说，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司重明也被她这份喜悦感染，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角。 她很庆幸自己没直接让白露给她留房，而是通过悠娘，不然今天也不能看到悠娘这么开心的样子。 “这里确实很好，真是多亏了悠娘你了。”宋渺同样笑着，手下把沏好的茶放到两人桌前，看着悠娘的眼神满含宠溺。 被她这么一夸，邢悠娘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身子扭捏地跪坐着，不再手舞足蹈，双手捧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呷着，借此掩盖俏脸上的羞红，“其实，其实也没什么······” 司重明和宋渺对视一眼，都是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到了。 悠娘就是这样，心思单纯，藏不住事。有什么高兴的事——不管是听闻的趣事，还是吃到了美味的吃食——都会满心欢喜地跑来跟她们分享，极力推荐她们也去品尝，好像她们错过就会遗憾终生一样。 对她们俩来说，她就像一个粘人的小妹妹，和她相处在一起，总能带来许多欢乐，她们也很愿意宠着她，哄着她。 怕她会继续不好意思，宋渺贴心的转移了话题，她看向司重明，“看你神思不属，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司重明摇摇头，把面前晾的差不多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好喝——没什么，只是在想前几天见的一个人。” “茶是用来品的，你这和牛饮有什么区别。”宋渺无奈的摇摇头，接过空的茶杯放在面前桌上，重新给她沏茶。 她沏茶的手法是特别繁琐的茶艺手法，工序繁琐，步骤繁多，可她做起来动作有条不紊，姿态优美，光是视觉上就是一种享受。 比如邢悠娘就在一旁惊叹连连，嘴上止不住夸赞。 “宋姐姐，你好厉害啊！” “宋姐姐，你怎么做到的？我听人家说这个很难的！” ······ 可惜，在司重明眼里就只有眼花缭乱。 她就搞不懂了，喝个茶而已，有必要搞得像施法一样复杂么？进到肚子里最后不都是要排出来！ “我还以为你是在想最近的传言。”宋渺把茶递给她，“这次先别急着咽，含在嘴里试着品一下。” “······”司重明不情愿地接到手里，在宋渺温柔的目光里，一一照做。可是心里却在嘀咕：到底是想做我大嫂的人啊，现在就已经开始着手教导我了，也是很有自觉了。 茶一入口，茶叶特有的清香充斥着口腔，在每一处齿缝间流窜。 她动了动舌尖，清香被拨散，一丝苦涩萦绕在舌尖，随后，甘甜浮现。 “哈~好喝！”司重明发自内心赞了一声，一抬眸却对上两双不满的眼睛。 悠娘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重明，你就只会‘好喝’这一种夸人的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