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城之战第四日。 第三日池中回去之后，就下令河野：“准备一下，今夜十二点强攻！” “是！”今日他们的伤亡也不小，他有些疑惑自己的上级为何突然下达命令。 池中取出自己的佩刀，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最高指挥官，何参谋？”他低声嗤笑，“我倒是越来越好奇那位，下达指令的神秘指挥官了。” 他将佩刀竖起，刀尖朝上：“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报告！敌军发起强攻！” 这几日以来，叶棠等人一直呆在会议室，在后面的几间小房间里轮流休息，每人每天不过三个小时，别说叶棠，就连封柯几个大男人都有些吃不消，几人眼下一片乌青，叶棠更是，脸色憔悴，昔日红润的嘴唇也有些苍白干燥。 她刚睡下，便听到新的战报，她顿时又精神起来，匆匆穿戴整齐，疾步走进会议室。 “情况如何？”叶棠眉头紧皱。 “夫人，敌军改变战略，集中火力转攻南门！”何参谋道，“属下请求夫人下令，属下愿意带人增援！” “咳咳！咳咳咳！”叶棠剧烈地咳嗽，想来应该是这段时间寝食难安，天天熬夜通宵，免疫力下降了，“你是最高指挥官，还不到你亲自上。” 刘副官在北门，她身边能用的只有封柯。 “封柯，你带着孙团长的二营一连二连增援张营长！” “夫人，属下作战经验比封柯更丰富，是最适合的人选！”何参谋再次请战。 “那好，千万注意安全！” “是！” 何参谋迅速离开会议室，叶棠再也撑不住，一阵晕眩，她赶紧扶着桌角，稳住身子。 “夫人，你怎么样？”封柯伸手欲扶她。 叶棠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接着继续看地图。 “来人！” “在！”门口的两个守卫，小跑进来，在叶棠面前站定，等候吩咐。 “你们分别去北门和东门，告诉刘副官和朱团长，别放松警惕，进攻南门很有可能只是敌军的障眼法！让他们随时做好应战准备，要快！” “是！” “封柯，你带着，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带着孙团长一营三连和二营三连，带上一半炸药，想办法出城，到城外大邑坡埋伏，随时派人注意应城的情况，寻合适的时机，假装援军，威慑敌军！” “带上碧玉，若是形势不对，你们立即掉头离开，往越城方向走。” “不行！”封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带走两个连，这里剩下的机动部队就只剩孙团长手下的三营，撑不了多久。” “我答应过少帅，一定会护夫人安全！” “你们不走大家都走不了！你听我说，越城距离应城最近，他们驻军虽不多，但一定会接到支援的命令，一定会来，你们往那边走，接应援军，一同解应城之困。” “可是……” “现在我是应城最高指挥官，听我的！”叶棠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道，“碧玉若是不走，同样，绑了，强行带走。” “……是。” 应城之战第五日。 东方露出鱼肚白，天色渐渐明亮，叶棠一个人在会议室枯叶坐整晚。 敌军果然狡猾，一边猛攻南门，一边派人悄悄进攻北门，东门，幸而朱团长等人听了叶棠的指令，早有准备。 封柯带人顺利从北门离开，这个时候应该早已埋伏在大邑坡了。 今天第五天了，再撑三天，第八天，一定会有援军，司行庭应该知道她留守应城的消息了，她虽不许任何人告诉司行庭，但是这个时候，徐枫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奉城了，司行庭肯定会知道。 “报告！夫人……”汇报战况的士兵，吞吞吐吐。 “说！”叶棠有种不祥的预感。 “何参谋……何参谋战死！南门，南门快要失守了！” “什么！”何参谋，没了……叶棠右手用力拍在桌面，短暂的悲伤后，她冷静下令，“孙团长三营一连三连立刻随我支援南门！” “少夫人！不可，让我老孙去，您留下！” “听从命令！” 说完，叶棠便疾步离开。 南门的情况比她想像中还要严重，城墙被炸开一个口子，张营长手下一个营，再加上何参谋带来的两个连，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个连，到处都是尸体，有他们的战士，有敌军。 但是此刻并不是悲伤的时候，叶棠收起情绪，冷静指挥众人迅速修补城墙，随即带人奔上城墙，有不少敌军在炮火的掩护下爬上城墙，张营长浑身是血，正在跟一名敌方士兵搏斗，叶棠抬起手，一枪打中敌军。 她的枪法很好，司行庭手把手教出来的。 “司夫人？！”张营长极为激动，“您怎么来了！这里危险！您赶紧撤离应城！” 两人躲在掩体后，耳边是枪炮声，只能扯着嗓子大喊，才能让对方听到：“我不能走！你不用管我！我们一起！守住应城！” “……”张营长眼眶一热，一个大男人，枪林弹雨里走过来，此刻竟因为叶棠的几句话就红了眼眶，接着，他转头朝其他人喊道：“兄弟们！鄞军少夫人亲自上前线！同咱们一起作战，咱们一帮大老爷们，能让她看不起吗？！不能！兄弟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守住应城，把这帮狗日的全都赶出去！” “好！把这帮狗/娘养的统统赶出去！” 一时之间，士气大增。 “怎么回事？”池中发现有些不对劲。 “报告大佐，不知怎么，对面的反击突然变得很激烈，似乎还有新的支援，我们……”河野低着头报告，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废物！应城有多少驻军不是很清楚了吗？我军是他们的三倍！”池中生气地大吼，拿起望远镜观察。 城墙上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身形瘦削单薄，戴着帽子，身姿灵活，动作利落，枪使得很好，枪法很有准头。 他眯了眯眼睛：“增兵，继续攻打。” 他再次拿起望远镜，他发现那些士兵，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保护那人。 似乎有所感应，那人躲在石柱后，抬眼朝这边看来，眸色幽深如一泓清泉，眼神平静冷冽，嘴唇紧抿，抬起枪指向他，却并未有任何动作，似乎是在警告他，亦或者，挑衅。 池中放下望远镜，意味深长地笑着：“竟然是个Z国姑娘，有意思。” 第五日夜间，J军停止了进攻，叶棠等人得以喘口气，重新布防。 张营长清点完人数过来回复：“少夫人，南门这边如今只剩不到一个连，弹药也撑不了多久……” 叶棠心中一凛，敌军稍微猛烈些的进攻，他们都应付不了了：“嗯，我知道了，吩咐布防，我去其他两门看看。” 北门是王连长和刘副官，王连长手下的一个连几近覆没，与他一起的朱团长手下四营也只剩一个连队左右，刘副官带来的两个连剩不到一个连的人。四营营长战死，王连长身中两枪，所幸未曾伤到要害。 朱团长带着三营驻守东门，从战争开始，一直到现在，没有申请任何支援，如今只剩下三个班，朱团长左臂也中了一枪，潦草包扎后，依旧冲锋在第一个。 看到叶棠到来，朱团长格外激动：“少夫人怎么亲自来了？这里危险！”继而他看到叶棠身上的枪，以及左肩的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五味杂陈，“少夫人，刚从南门过来？” 叶棠点头：“稍后孙团长会带着一个连过来支援您。”见他看着自己的伤，叶棠笑了笑，语气轻松，“子弹划过，皮外伤罢了，没有大碍。” “少夫人！我老朱以后，就认您一人！不管少帅娶谁，您都是我们这帮兄弟眼中唯一的鄞军少夫人！”朱团长四十有余，堪当叶棠的长辈，他一口一个“您”，倒让叶棠有些不适应。 虽然她早已跟司行庭离婚，可是众人依旧称呼她为少夫人，她都没办法解释，只能干巴巴的回一句：“我与大家一起，死守应城，决不能让J军踏足南方！” 应城之战第六日。 清晨，敌军再次发起猛攻，这次，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南门，似乎决心要从南门攻入。 “少夫人！您快走！南门！守不住了！”张营长大喊，弹药已经不多了，撑不过一刻钟。 “不行！我不能走！”叶棠回喊，“少废话！我已立下军令状！” 就在大家以为南门将破，应城不保的时候，程营长去而复返，带着两个营返回支援。 激战过后，险险守住南门。 程营长留下朱团长手下一个营，留守永定桥，并下达最后的命令：若是守不住，那就把桥炸了，将敌军困在对岸，待北边整军，南北一力夹击。 叶棠重新整合人数及弹药，分出一部分支援其余两门。 黄昏时分，敌军撤退，却将营地往前挪进，距离应城不足十里。 叶棠站在城墙上极目远望，衣服染上许多血，有敌军的，有她自己的，还有那些战士们的……脸颊溅上血污，脸色越发苍白，嘴唇焦躁地厉害，凌乱的头发被风扬起，她心烦意乱，随手挽起，藏在帽子里。 落日的余晖洒在城墙上，她单薄的背影显得愈发萧瑟凄清，一阵风吹过，不知道哪儿来的羽毛翩翩起舞，叶棠摊开手，风恰好止住，羽毛轻柔落在她掌心，她轻轻地捻了捻，看着羽毛出神，几息后，她突然弯起唇角笑了笑，接着便将羽毛送进了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