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可以大量重复印刷携带方便的线装书和油墨,才是李南交易的内容,来到长安这几天,他试制了油墨,终于做成了一本线装的道德经,印了几十本,让人带给了赵蕤。
不仅赵蕤希望靠着线装书跟簪缨抢“寒门”的,出身地主阶级的“民”,李南也希望打破垄断,尽量开启民智。
虽然没办法让真正的“民”得到教育,但是饭总要一口一口吃不是
所以,这就是狐狸和狐狸互施骗术的手段,但结果应该不是双输,应该是双赢。
因为这本书和还有在洛阳的表现,梁槠这次得到了自己的称号,跟他之前在风部的经历有关,名曰风生。
“炎洲在南海中,地方二千里,去北岸九万里。上有风生兽,似豹,青色,大如貍。张网取之,积薪数车以烧之,薪尽而不然,灰中而立,毛亦不燋;斫刺不入,打之如皮囊,以铁鯥锻其头数十下乃死,而张口向风,须臾复活;以石上菖蒲塞其鼻,即死。取其脑和菊花服之,尽十斤,得寿五百年。”
风生兽又叫风狸,食蜘蛛。昼则拳曲如猬。遇风则飞行空中。
梁槠得名如此,就是说明他是一个尽责的探子,负责以其他组织的“蜘蛛”为食的情报头子的身份。
当然,梁槠得到的远不止如此,他和司徒灵雪被李南封为酆都观使,手中各自有一本生死簿和判官笔,合起来就是黑簿。
梁槠负责提供名字,司徒灵雪负责下令清除,地位跟五方鬼帝平级。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谁都知道地府的话事人是这位酆都傀儡师、黑簿之主,再加上梁槠和司徒灵雪之前的山海身份,所以这酆都观使的地位,在地府内部,是隐隐高过负责七十六司的五方鬼帝,仅仅在黑簿之主之下的。
屠龙的少年终究成为恶龙啊。想起了自己的诸般布置,李南突然发觉,他对于梁槠等人做的事,就跟赵蕤对他做的事简直如出一辙。
他也学着赵蕤一般,利用雕版书暗戳戳地试图让天下改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了。
成为了自己痛恨的人,所以这就是让穿越客更加提不起劲的原因。
阿嚏——鼻间那槐花香气因为太过浓郁,甚至到了有些恶臭的地步,所以穿越客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只觉得觉得耳边沙沙声更加让人烦恼了。
长安有一点奇怪,就是他“规矩”到其他的树几乎都不怎么生长,就只有槐树长得好,这就导致城内全是槐树,每到春夏之交,槐花开放,整个城市浸泡在浓厚至极的槐树味道里面。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内,城里到处是一片虫啮树叶的沙沙声,行人稍微不注意,白绿相间的槐蚕就如一场场倾盆大雨从空而降。此时,长安城里的鸡鸭必须锁起来,不能由它们乱跑,否则必被胀死无疑。
而李南正是这个时候进入的长安城,整天充斥在耳边的沙沙声,简直让他有些夜不能寐。
当然,他现在本来就不敢一个人睡觉,也占了很大的原因。
“此乃开水菘菜,还请先生品尝。”听到李南打喷嚏之际,杜静伶盈盈登楼走入包厢,带着学生考试一般的小心翼翼神情,将一碗清澈的开水白菜送到了李南面前。
“嗯,放下罢。”李南看着对面一脸微笑的杜静伶,心中那股不自在感和负罪感更加强烈了。
因为她是他收下的第四位相柳九遗,名曰回丘。
而这菊下楼也不是穿越客的恶趣味,而是他以“化冥”的身份,给这位新加入山海的回丘的“初鸣之试”!
所以李南每次都避免和她照面。
因为每次和她照面,李南总会想起当时赵蕤也是这么对自己的,自己也不可避免的像他厌恶的赵蕤那样,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肆意玩弄他人的命运。
所以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痒,总有什么想要破体而出。
那一片沙沙声,穿越客总觉得是自己身上,渐渐有鳞片开始生出的声音。
所以,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讨厌自己。
就跟他讨厌这样的长安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