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令大兴文教,简在帝心,天下赞颂,此乃亘古未有殊荣,吾等深羡之,还望李县令日后勤于王事,方不负圣人苦心。”礼部派来送“天一大夫”的官员看过演礼之后,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对李南说道。
“仆深感圣恩浩荡,此事却有孟浪之处,仆上书后,无一日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今日上官莅临,又逢盛事,仆斗胆乞上官为其做序。”李南一揖到底,姿态摆得很低,毫无之前的轻视模样。
这也是他之前跟太平公主商量好的,原本想着给来人送钱的,但是太平公主说现在他在朝堂上名声越来越臭,只要一送钱对方马上就会向吏部检举,不如让他作文一篇帮他扬名,顺便稍微将对方绑定在天一阁身上,看看能不能稍微分裂一下对方的团体。
不得不说,关于这个,太平公主就是老辣。
“仆才疏学浅,御笔面前,安敢动笔还望李县令以王事为重,此事休提!”对方显然也不想任何关于他文字的东西留在渭南县的手上,冷冷地拒绝并且训斥了李南。
幸进小人,心思歹毒。这位簪缨的竹冠看着“相柳”弯下去的腰,心中快意之余,嘴角多了一丝嘲讽。
不过他还是喝下了李南准备的水酒,算是不跟李南太平一系撕破脸,当着众人的面,他对着人群中的几位平相学院的大儒的方向深深一礼,然后打马离开渭南县。
似乎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此乃相柳乎技止此尔,呵呵,骑在马上的簪缨竹冠,行走在前往的大道上,笑得嘲讽而轻蔑。
“恭贺石安,此事就算作仆赠予汝之贺仪罢。”人群中,某个极为俊俏如皓月当空的公子看着众人拥簇的李南,笑得温润如玉。
李南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某个“老友”,此时他在县里最大的酒楼里,面对着一群谄媚的本地世家和大儒,频频举杯,小心地揣测着每一个人的意思。
这帮人也没有想到这位“县尊”这么有能量,竟然能请动这位“天一大夫”,于是,为了县里图书馆的工作人员的位子,几家人有些暗地竞争的意思。
虽然“平相学院”的几位大儒也来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想要参与的意思,反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随着酒宴到达高潮,几位吃相越来越难看的本土世家。
几位世家争夺和要求的,无非就是天一阁各乡各镇的举办权,原本稍微有些抵触的世家大族看到这位“天一大夫”到来,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纷纷仗义执言说自己世居本县,难能不为桑梓出力,以前是没人领头,现在咱渭南县来了这么一位好县尊,咱有钱出钱,有人出人。
........比如平日侍奉“天一大夫”的人,自己家就有不少向学的子弟,想要为县尊的“德政”出力嘛。
“之前你们阴阳怪气,阳奉阴违,现在一听到天子赐字,这就巴巴地上来分蛋糕了”李南有些头大。
本土世家们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要求开设更多的天一阁,开到镇,开到乡,自己可以出钱出人出力,然后换取自己的子弟管理经营天一阁。
他们所求,无非是看到天一阁上达天听,想要给家中的子弟求名或者捞政治资本而已。
“兹事体大,切切不可着急,待众位君子合力议出一份极为妥帖之案,本县再遍邀众位合议如何”
李南也不想天一阁成为世家培养垄断人才的工具,但是现在不得不依靠他们之力建立天一阁,所以他准备先拖着,先将最后决定权抓在手里。
“英明不过县尊!”“此乃老成持重之言也”“县尊天下名士,一言而决,吾无有不服。”马屁如同潮水一样涌来,让李南不由得惊叹这帮世家的无耻和贪婪。
“诸君拳拳报国之意,仆大为感动,待仆日后将诸君名姓报于长安,圣人定有表彰!”李南对着长安的方向行礼,情真意切地说。
“分内事也,安敢复望惊动长安,仆等惭愧惭愧。”已经准备改字叫做赵兴文的赵家耆老赵余算是总结发言,先带着一干世家叩谢天恩,有带着他们向县尊行礼。
于是,一场“人人满意且称颂的盛会”就这样落幕了,包括一干县里的博士和几名大儒都是。
“此人好毒心思,还怕这半州豪强死不绝”回去的牛车上,金文长捋着胡子,对着身边的几位大儒感叹道。
“吾等便看这毒士自掘坟墓,这渭南一地,吾等多救些读书种子,为孔圣留些香火。”号观柳老人,名为曹拾德的大儒看着自己的同伴,眼中闪动着悲天悯人的情绪。
“曹兄所言极是,这渭南,险地也.......”
“虽千万人吾往矣!”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种种感叹化作几位大儒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