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水一边跟哥哥说话，一边递了块汗巾给叶凤顷：“叶公子请用。” 知道他是打国都来的贵人，尤爱干净。 单是手里这块汗巾，于水便洗了不下十遍。 只为博叶公子一笑。 叶凤顷淡淡一笑，接过汗巾：“多谢姑娘。” 彬彬有礼。 看得于水更是眼波流动，心潮澎湃。 世间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公子！ 于月见妹妹看叶公子的眼神不对劲，急忙拉过她的手。 把她带到一旁：“妹子，想吃肉不？” 于水这才抽回落在叶凤顷身上的目光，看向自家哥哥。 “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这是烧坏了脑子？” 说话间，抬手来摸他的额头。 于月拍开她的手：“去你的！从小到大，哥骗过你么？” 于水还是不敢相信：“我不信！除非你把肉和酒拿到我跟前来！我才信你！” “眼下这种情况，还有酒有肉呢，能吃上口热乎的都上天开眼了！” 见妹妹不信，于月指指正在跟人聊天的叶凤顷：“这话是叶公子说的！不是我说的！” 于水看向坐在男人里的叶凤顷。 越看越觉得好看：“他可真好看啊。” 于月多看了妹妹一眼。 又看向鹤立鸡群的叶凤顷。 察觉到妹妹心思，轻轻拉了她一下：“小水，叶公子是从国都出来的人，他还要回国都去的，你可别想什么不该想的！” 于水讪讪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叶凤顷跟众人聊了几句天，便借口“要去远些的山上猎些动物”，便和慕容焱策马而去。 约定时间是一个时辰。 重新回到于家的时候，恰好是一个时辰。 众人见她和慕容焱手里提着野鸡、野兔，还带了些野果，很是兴奋。 “叶公子、慕容公子，快快请休息。” “这些东西我们来收拾！” 二人也不嫌弃那些破旧椅子和桌子，大大方方坐下，与旁人聊天。 期间，有人问起国都的风土民情，两人也都一一作答。 于家是穷苦人家。 早在去岁冬日，就没了粮食。 一家四口，全靠于月弄点吃的回家照应着。 后来，于月也弄不到吃的了，一家人便准备离开允乐，去别的州郡讨生活。 哪怕是做乞丐，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然而…… 就在他们快要离开允乐地界的时候，一队人马杀出。 于月的父母横死，兄妹二人侥幸逃脱，留下条活命。 他们没办法替父母收尸，因为那些饥饿的难民根本不管这些，饿得活不下去，连活人都敢吃，更何况是死人！ 时至今日，每每提起父母时，两兄妹还是会掉眼泪。 他们死的实在是太惨烈了。 那样的画面，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令人做恶梦。 叶凤顷听完兄妹二人的遭遇，叹息不已。 于家的遭遇只是一个缩影。 有着像他们这样遭遇的人家肯定不在少数。 奈何…… 事情已经发生，她和慕容烈能做的，就是让这些活着的人有粮吃，能填饱肚子。 于水和于月在厨房忙活，其他人有的边聊天边洗野菜，有的拾柴，有的烧火，没一个闲着的。 太久没闻过肉腥味儿了，这点肉或许少。 对他们这些饿了许久的人来说，却是最好的美味。 众人拾柴火焰高。 这么多人帮忙，再加上大家都等着吃肉，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不大会儿就端了上来。 没有人急着动筷子，而是盯着那两盆野味闻了又闻。 猛吸味道。 好似这样就能吃饱似的。 叶凤顷看着他们的模样，心酸无比。 按理说，慕容放是个好皇帝，是非分明，又心系天下百姓，百姓们的生活应该没有那么辛苦。 可…… 真正瞧见他们过的生活，还是忍不住心疼他们。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想的都是慕容奉干下的那些蠢事。 若人人都如他那般，这天下百姓还有活路吗？ 这天下，绝对不能交到他那样的人手里！ “吃菜！” 慕容焱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轻轻推了推迟迟不动的她。 叶凤顷回神，看着坐了满桌的人，问：“于水呢？” “她不来吃吗？” 于月笑：“她一个女人家家的，按我们这里的规矩，不能上桌。” 叶凤顷一听这话，原就酸涩无比的喉头愈发酸涩。 “她辛苦了大半天，做的活也是最多的，为什么不能上桌？” “就因为规矩？” “那规矩是谁定的？” 众人看她似乎在生气，没有说话。 于月见她生气，急忙解释：“小水她在屋里吃，我们都是男人，她一个姑娘，不方便。” 叶凤顷没有说话，起身朝厨房走去。 进到厨房之后，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灶台前。 如豆的油灯光照在她身上，愈发衬得她清瘦弱小。 她就窝在那里，缩成小小一团。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闷头吃着小半碗野菜。 这个对她这个几天吃不上一口东西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叶凤顷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没来由的鼻子一酸。 疾步冲上前，把她拉起来。 “你出来！跟我们一起吃！” 于水挣扎：“不用，我就在这儿吃，挺好的！” “叶公子，你快去吃吧，去晚了就没吃的了。” 她还能笑的出来。 如豆的光下，她眼睛黑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叶凤顷不依。 愣是把她拖了出来，将她按坐在自己位置上。 “你就坐这！” “吃！” 众人都受过她的恩惠，不敢有微辞，各自挪动位置，又腾了一个空位出来。 “叶公子，你坐这。” 叶凤顷摇头：“我在国都吃惯了大鱼大肉，没尝过野菜的滋味儿，今儿跟小水换一换，让她尝尝肉的滋味，我尝尝野菜！” 就那么点肉，十几个人，每人两筷子就没了。 他们明天还要下地种粮，可不能亏了他们。 于水坐在叶凤顷先前坐过的位置上，捧着空空的碗，眼泪突然掉下来。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 谁也没去吃盆里的肉，反而都抢着吃野菜。 叶凤顷看他们这般，鼻尖更是酸涩的厉害，猛的一拍桌子：“让什么让！？” “都给我大口吃肉！” “明儿你们还要下地做活呢！” 见她发火，众人这才动筷子。 这顿饭，吃到月上柳梢头。 因为有人抢着洗碗，于水就坐在油灯下替众人缝补衣裳。 叶凤顷看着她飞针走线，巧手翻来翻去，心里头羡慕的要命。 “小水，你手艺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开个绣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