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念跟在程律身后，来到制药厂的实验室门口，敲了敲窗户。 透过粗糙的玻璃窗，刘民生比了个OK的手势，和身边的人交代两句就走出来，带着二人兜兜转转，来到一条安静的巷子，推开了一处小院的大门。 刘民生解释道：“程副，这个地方原本是我爹妈买给我娶老婆用的，之后那姑娘不是命短没了嘛，我爹妈嫌不吉利就一直挂在掮客手里，既然你开口要，那我便宜点卖给你。” 刘民生家里的条件和朱梅差不多，爹妈都是早年投机倒把做个体户的第一批人，手里攒了不少银子。 政策开放后就买了几套房，其中一套就是这个，没入住就先出了人命，算凶宅吧？ 而且刘民生说的，是卖不是租，程律手头上有那么多钱？ 陈思念正疑惑。 就听程律说道：“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我不占兄弟的便宜，咱们按规矩来。” 刘民生原想说不用的，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程律打断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领导，就别让我欠你的，传出去不好听。” 见程律虎着一张脸，刘民生感动笑着选择妥协：“领导都那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成，就按你说的办，程副，嫂子，你们先看看这房子合不合适吧。” 如今谈价钱，为时尚早。 “嗯。”夫妻俩异口同声应了句，便开始看这个房子。 地段安静，应该常有人来打理，院子葱葱郁郁的，还辟出了一段菜地，可以撒些胡萝卜种子之类不需要多少照料的菜进去种植。 抬头就是员工宿舍的大院，不远是思念饭店和制药厂，再走一段路，就到程凤娇家了。 路口有日常小卖部，再走段距离有菜市场，各方面都很便利。 只是，程律真有钱把房子买下来吗？陈思念的视线落到男人侧脸上。 他工资一个月也就那七十块钱低保，加上刚刚分家出来单过，被冯秀英剥削了不少油脂，就算有额外收入，出来工作也不过两年，哪能轻易掏出一万六？ 除非，他做成一项药品研究，能得到很巨大的一笔奖金，但据陈思念所知，制药厂是国营的，最高奖金也就三百多元。 “程律，咱们先把房子租下来，没必要卖。”陈思念悄声说。 “不必。我有钱。”程律冲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陈思念陪着他“净身出户”已经很委屈了，给她一个家，是作为男人必须担起的责任，存折里的定期金额虽然不多，但买下这个房子绰绰有余。 程律问了陈思念对房子的意见，对陈思念来说这只是一处落脚地，迟早要离婚搬出去的，怎样都好，程律做决定就行。 既然家里的女主人都没意见，程律就和刘民生去办手续了，这大半夜的，还挺麻烦。 “程副，嫂子，我留下来帮你们收拾吧？”刘民生见里里外外就夫妻俩人收拾，提议道。 陈思念刚想说不用，程律更快，“好，你帮忙吧，我们今晚就住过来，搬完家，让你嫂子做两道好菜招待你。” “……” 凭啥使唤我？ 陈思念幽怨地看着程律。 不过，住了免费的房子，还不用交房租，就忍忍吧。 “那你们收拾，我进屋里做饭，正好下午的时候我从店里带了腊肉过来。” 这些腊肉还是先前和许丽玲一块腌制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三个人分工合作，程律带着刘民生去员工宿舍搬东西，陈思念则是留下来准备晚餐。 直到晚上八点多，新家的东西才归置好。 “民生，今天辛苦你了，匆匆忙忙的，粗茶淡饭你可别嫌弃。”陈思念把两道菜端出来，分别是麻婆豆腐和香干炒腊肉。 “不会，嫂子做的每一道菜我都爱吃！”刘民生作为思念饭店的常客，早已经习惯了陈思念的手艺。 厨师换成何七的时候，他还小小的惋惜了一阵子。 陈思念笑呵呵的说：“那你先吃，还有汤，我进去拿。” 程律走进厨房帮陈思念端刚出炉的热汤，同时开口交代：“我们刚搬过来，要不要请同事朋友吃顿饭，算是温房。” “明天？”陈思念拔高了声量。 “你明天不方便么？” 陈思念想了想，摇头回答：“没有，那就明天吧，通知他们吃晚饭，白天我要做准备。你负责通知二姑和同事，我叫上爸、秦姨还有店里的同事们，菜品有要求吗？” 程律悄悄塞了两百块钱进陈思念口袋：“你做大厨辛苦，一切随你意思来办。” “好。” 陈思念是这样打算的。 明天她要去六中注册，顺便去旧货市场看看忠爹，前段时间见他咳嗽，不知道现在好没好。但仔细想了想，这几件事并不冲突。 早上和中午把这两件事办完，下午买菜回来做饭，紧凑得刚刚好。 陈思念和程律离开厨房，刚落座，面前就多了一碗饭，抬头看了眼面不改色替她盛饭的男人，赶紧和刘民生说话遮掩自己内心的躁动。 “民生，你尝尝这鱼汤，方才你们去搬东西的时候，我到路口买的杂鱼，新鲜得很，你们做药品研究的人很费脑，这鱼汤最合适补脑了。”陈思念说。 “谢谢嫂子，我不会客气的。”刘民生饿坏了，吃得满嘴油花，最后还是程律提醒，才尴尬地掏出手帕擦嘴，讪讪开口：“嫂子，你做饭太好吃了，我以后能时不时来家里蹭饭吗？” 陈思念刚要答应。 却听程律冷冰冰的截了话：“不行。” 陈思念和刘民生都傻眼了。 “程律，你那么大声干嘛，就一顿饭的事儿……”陈思念推了推他。 场面话懂不懂，哪有直接拒绝别人的道理，更何况刘民生还算她饭店的老主顾，又带了不少客人去饭店帮衬，来家里蹭顿饭咋啦！她出钱买菜！她洗碗！ 程律幽声对刘民生说道：“你嫂子平日很忙，没看见她都累瘦了？” 刘民生扫了眼陈思念，登时满脸浮起慌张和自责：“嫂子对不住，是我太不懂事了！你就当我刚刚的话是放屁，别往心里去。” 陈思念：……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刘民生怎的因为程律一句话开始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