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程律收好怀表，先问了个简单的问题。 “冯秀英。”怔怔地回答，语气没有半点情绪。 程律又问：“你的钱一般藏在哪里？” “藏在身上，在我内裤缝着的兜里。” 这会儿陈思念派上用场了，立马走到冯秀英身边，身躯挡住程律视线，嫌弃地往裤子里探了探，果真找到了一卷钱。 视财如命的冯秀英能把自己的藏钱之处说出来，可见是催眠成功了。 程天宝和程老实扑过来，紧张地看着冯秀英。 “妈，妈！您这是怎么了，陈思念偷钱，您快打死她！” “秀英啊，你别吓我，要是变成这样了，后半辈子我可照顾不了你的起居。”程老实一想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以后要伺候痴痴呆呆的冯秀英拉屎拉尿，顿时觉得昏天暗地。 程律淡淡说：“不用叫了，她现在只听得到我说话。” “程律，你这个不孝子！”程老实知道是他搞的鬼，怒了，抬拳头要揍。 程律轻飘飘抓住，让旁边一推搡：“是不是你们家的不孝子，我一问便知。如果我是程家的孩子，不用你们说，我会主动回乡下祠堂，跪在祖先牌位面前不吃不喝七天，以忏悔自己对父母做出的过分之事，但如果我的身世有蹊跷，同样不会罢休！” 程老实踉跄往后退，吓得泪流满面，逆子，逆子啊！ “冯秀英，我问你，程律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程律以上帝视角问着问题。 冯秀英摇摇头：“不是。” 哪怕早已经有预料，可亲耳听到冯秀英承认，程律还是有种喉头腥甜的滋味，他强行把这抹腥甜吞进去，稳住了心神，催眠者一旦心性不坚，很容易发生意外。 陈思念关切地扶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程律拍了拍妻子的手，继续问：“那程律为何会成为你的儿子？” “当时我生不出孩子，又不想被公婆嫌弃，于是和程老实演了一出假怀孕，趁着走亲戚，把我妹妹冯秀禾刚出生的孩子偷了回来，告诉他们，看见人贩带着孩子去了北边，等秀禾夫妇北上寻子才把孩子带回程家当自己的儿子养。” 说着这番毫无人性的话时，冯秀英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表情诡异的微笑，畅快又解气。 程律额头滑下一滴大喊，声音几乎发抖：“你们既然把我抱回来，又为何扔到二姑家！” 冯秀英笑得诡异：“嘿嘿，因为不需要了呀，程律那小孽畜是个有福气的，刚来家里半年，我就怀了孩子，本来也不想把那么个福娃娃扔去给程凤娇的，可谁让秀禾回来找我问孩子的消息，只好紧赶慢赶把程律送走藏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秀禾回来是为了给孩子立衣冠冢的，他们夫妻俩北上寻找孩子，日子非但没有越过越差，反而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夫妻俩事业有成，彻底改头换面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而我身为秀禾的双胞胎姐姐，却只能在土里刨食，第一胎生的女儿为了节约粮食，我甚至亲手摁进尿桶里淹死了，你说说，我凭什么帮冯秀禾养儿子！” “我恨她，恨死她了！” 陈思念看着冯秀英狰狞狭隘的脸色，忍不住心中拔凉，“程律……” 她看见男人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赶紧扶他坐下，恨不得给冯秀英几巴掌。 就因暂时没怀孕，便偷了自己亲妹妹的儿子，破坏了一个本该幸福的家庭？ 只因为生的是女儿，冯秀英也连手扔进尿桶淹死？ 太可怕了，哪怕丢去兽医站让人捡走抚养，也好过让孩子丢了性命。 陈思念竟有点庆幸，程律被她扔给了程凤娇。 “嘭！”的一声传来，陈思念看着被程律一掌拍成两半的桌子，忙拉住他。 “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为了这种人，不值得。”陈思念冷声说：“报警吧！” 冯秀英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拐卖人口的犯罪了。 也正是程律拍桌子发出来的响声，冯秀英从催眠中回过神来，瞬间白了脸色。 “你，小兔崽子，你敢算计我！！”她清晰记得自己刚刚在说什么，没想到这孽畜竟然有这种本事，大意了。 程律站起来，走到冯秀英面前，粗糙的大掌狠狠捏住她的脖颈：“区区算计，能抵消你对我造成的算计吗？我应该杀了你——” “咳！咳咳咳……孽障，我，放开我……” 男人手臂青筋根根暴起，巨大的力气令冯秀英脸色涨成紫色，他是真的控制不住，想要杀了冯秀英，杀了这个让自己承受痛苦的女人。 陈思念抱着他的手，拍了拍，急声道：“程律，冷静一点，如果杀了她，那你也难逃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你进了监狱，不还是衬了她的心思么？” “思念，你说得对。”程律是个听老婆说话的好男人，陈思念的劝解特别管用，他松手甩开冯秀英的脖子，“就按照你说的办，报警，我要让她牢底坐穿，一辈子不能出来！” 程律说着看向躲在一边的程天宝，充满恶意地笑了笑：“冯秀英，你把我从亲生父母身边偷走，想让他们痛苦，想毁了我。没关系，回头我去职校问问，有你这样行拐卖之事的母亲，学校敢不敢收程天宝这样的学生，恐怕到时候为了其他学生的安全着想，他会被退学吧？” 程律这话一出来，冯秀英当即凶不住了，她没想到程律那么小气，竟然要连坐波及程天宝！ 程天宝可是她的心头肉，如果被程律毁了，那她活得下去？？ “你敢！天宝可是你二姑的亲侄子！”冯秀英眼珠子一转，不看僧面看佛面，程凤娇养育小孽畜多年，他总不能不看程凤娇的面子吧。 程律唇角带着讥讽：“把我从亲生父母身边偷走，哪怕二姑在场，此等深仇我也要如数奉还！冯秀英，我给你一个改错的机会，你去自首收监，我放程天宝一马，不然……” 没了学业是小事儿，缺胳膊少腿他也做得出来。 冯秀英知道自己躲不过程律的报复，惨白着脸，不知该不该答应。 程天宝是她的宝贝儿子没错，可她想在外头看着程天宝娶妻生子、儿孙绕膝的享福呀。 程老实见她还在考虑，一跺脚，指着鼻子骂道：“秀英，你还想啥，当年是你撺掇我偷孩子的，现在被揭穿应该是你来承受后果，不能让咱儿子遭罪呀！” 他只有程天宝一个儿子，要是被程律这疯子搞没了学业、搞瘸了腿脚，那他们程家还有什么盼头？ 冯秀英捂着脸哭道：“程律啊，你好歹叫了我二十多年妈，现在你有文化有出息，我们抱你走，也没把你养坏呀，你网开一面放了我，行不行？” “不行。”程律下了最后通牒：“我不与你掰扯，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如果你没有自首，那我便把程天宝打成废人！让老程家彻底断种。” 这回程天宝也怕了，他对这个哥哥唯一的了解，便是言出必行。 他赶紧跪在冯秀英的面前：“妈，您去自首吧，呜，我不能被大哥揍死呀！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捞您出来，去自首，好不好？” 冯秀英看着儿子那恳求的模样，心都化了。 “儿呀，别哭了，妈去自首，妈不会连累你的。”冯秀英哀嚎着瞪向程律：“小畜生，你满意了吧！” 程律隐忍着吸了口气，牵起陈思念往外走：“记住，两天之后我要看着你进监狱！媳妇儿，我们回家。”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恐怕会忍不住杀了冯秀英。 “等等。”陈思念不愿走：“走之前，得先把账算清楚。” 冯秀英浑身一哆嗦，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