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瑛临上课之前，对琥珀轻声问道：“女学是几时下课？” “比官学早半个时辰。”琥珀回答道。 苏怀瑛点了点头，又问道：“星如今天，坐的马车不快吧？” 琥珀回答道：“不快。小娘子的车，一向都求稳当，不会用快马的。 我看他们今天套的是匹菊·花青走马，年纪也大了，走不了多快。公子的马抄近路，加上几鞭就赶上了。” 苏怀瑛点了点头，说道：“提前把马备好。” 琥珀答应知道了。 苏怀瑛好容易挨到下课，收拾了东西立刻出来。 琥珀拉着马在台阶之下候着，苏怀瑛翻身上马。 琥珀也骑上自己的小马，对苏怀瑛小声说道：“公子不用慌，我看见夏家姑娘早出来不久，看来是在女学里耽搁了一阵。 这会子只怕才走出去几条街，咱们加上几鞭就赶上了。” 苏怀瑛夹了一夹马肚子，马蹿了出去。 两个人穿街走巷，赶到了金水河边，远远地望着一辆马车正慢慢地走着，正是夏家的车。 苏怀瑛松了一口气，赶上前去，与马车并排，伸手敲了敲车窗。 “咦？怎么会有人敲窗户？”夏星如惊诧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了出来，随即窗户打开，金雀往外面张望了一下，回头说道：“姑娘，是苏家二公子。” “苏怀瑛？”夏星如跟金雀换了个位置，扒在车窗上，惊愕地看着苏怀瑛问道：“你干嘛？” “你跟胡家那个二丫头怎么回事？她怎么跟疯了似的？”苏怀瑛好奇地问道。 “我哪知道她怎么回事？”夏星如没好气地说道：“一天到晚把施兰烟的话当个圣旨似的，成天跟我作对。 我不拿她打个样子给大家看看，那到后来是个人都敢往我面前扎，有张嘴就敢说我坏话！” “整了就整了。这也没什么，只怕别人都不敢了，那施兰烟却未必。”苏怀瑛把胡二小姐丢开一边，说道。 “怕她怎地。”夏星如对施兰烟嗤之以鼻，说道：“说破大天不过是个丞相家的丫头。 她再能耐，还能让皇帝下旨把我家抄了不成？ 这会子烽烟四起，正是朝廷用武官之际，他敢这么干？除非他皇帝不想干了！” “那施兰烟可是搭上了陈娇，依皇帝对陈娇那个宠爱劲儿，他未必做不出来。”苏怀瑛皱着眉头说道。 “切，那他就是自寻死路。”夏星如撇了撇嘴，说道：“他自己这皇帝就得来不正。 现在这日子不好过，当皇帝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也非得有个人牵头不可，大伙儿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他要是老老实实，好生当他的皇帝也就罢了，大家也就相安无事。 他要是真把大家伙儿给逼急了，你瞧着吧，他怎么对前朝皇帝的，自然有人怎么对付他。” 苏怀瑛一滞，低声说道：“你是要造反了？！这种事也说得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话都不让人说了？！”夏星如反瞪了他一眼，说道：“这地方空旷，没人偷听。有什么要紧。 未必你有胆子去告我？” “没有。”苏怀瑛赶紧摇头，做胆颤心惊状。 “哼，胆子还不如金雀。怎么越上学越回去了？未必你们先生打算把你们都教成书呆子娘炮？遇事只会大喊我的妈？！ 我看回头跟伯母说说，还是让你去打仗算了，越上学越像小奶狗！”夏星如发作了一通之后，又担忧地看着苏怀瑛，说道：“我说你能不能硬气一点？！ 这日后只怕连女孩儿家都可以欺负你了！ 你是个男孩子！男孩子！” 苏怀瑛低着头一声不吭，只顾摆弄手里的马缰绳，倒像个害羞的新娘子。 夏星如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你离那施兰烟远点，那婆娘今天又试探了金雀一次，怕是还不肯干休。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将计就计。” “金雀姐姐，施兰烟试探你什么了？”苏怀瑛笑嘻嘻地向车厢里问道。 金雀慌忙答应道：“公子就叫我金雀好了，这可折杀我了。 施家姑娘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给琥珀拿了什么……” 金雀突然捂住了嘴，一脸惊恐地看着夏星如。 夏星如叹了口气，望着金雀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车窗，把琥珀招到跟前，对他说道：“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今天早上肚子饿了，跟金雀要包子吃。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就装自己小孩儿不懂事，就说是跟我们家要嘴吃要习惯了的。 哦，对了，金雀……” 夏星如回头把金雀叫过来，把早上那包包子从车窗里递出去给琥珀，说道：“冷了，你回去自己蒸一下再吃吧。 金雀，把那包玫瑰酥和松仁核桃棉花糕也拿来给琥珀吧，回头我再给你做。” 金雀忙把自己留的点心也拿出来递给夏星如，说道：“给他吧，也不用再给我做。” 夏星如把点心递出去给琥珀，琥珀满脸堆笑，又犹豫着不敢伸手，说道：“给金雀姐姐留的点心，我怎么好意思拿呢？” “给你就接着！我手酸了！一会儿看掉地上，谁都吃不成！”夏星如瞪了琥珀一眼，吓得琥珀赶紧伸手接了过去。 “不是白给你的。你明天……”夏星如眼珠一转，微微一笑，说道：“把你们先生的字纸篓翻一遍，把你们先生写的字拣出来。” 琥珀跟苏怀瑛面面相觑，琥珀不解地问道：“要这个做什么？ 字纸篓里的字纸都是写废了的，没什么大用啊。” “你别管。我有用。”夏星如又说道：“你明天早上，在外面等一会儿，如果远远地看见施兰烟来了，就假装跟金雀在说话，然后赶紧分开。 假装是做贼被她突然发现了一样。 然后把先生的字纸带在身上，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儿。 被人抓住了也别怕，你就一口咬定，是金雀拿点心哄你去偷张濂先生的字纸篓，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 放心，没你的事，到时候我会罩你的。” 琥珀跟苏怀瑛再次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