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儿在发觉这一点后，当即反手摸向自己的肩头，先前被阿初覆过的肩头，此刻仍是一片温热，仿似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身旁。 这些感官不过都在干扰她罢了。 就算肩膀没有留存下他的温度，就算转了一圈在空气中，也嗅不到一丁点他的气息，就算他曾说过的话，他曾给过的拥抱，在记忆中都逐渐变得朦胧…… 那又如何？ 她的阿初是真实存在过，不是幻像，不是谁的分身，更不是谁执念的延续。 “他是我的阿初，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阿初，他就在这里，你休想再扰乱我的心智！” 小欢儿侧身环视一周，却不见他，她不觉微微凝眉，虽然呼吸暂时还算平稳，但睫羽却不安地眨个不停，面对万年前天后的言语挑衅，小欢儿虽是以这一副沉着之态应之，还心下却免不了由自存疑。 阿初……真的存在过吗？ 小欢儿紧紧阖了一下双目，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聒噪：“世上本无阿初，你所见所爱的生灵，不过是本帝当年的执念罢了，他不属于你，更谈不上独一无二。” “他是我小欢儿深深爱着的阿初，他本无归属，我之所以唤他为我的阿初，是为了表达，亦或者说是提醒自己，要时刻记得我一直深爱着他！至于你，你是万年前天后那又如何，你休想把他带离我身边！” 小欢儿愈说愈激动，甚至控制不住，也根本没有心力去思考，以她现在的实力能不能战胜万年前天后，她就这么贸然出手，为了她的阿初，更是为了不负他们的这一份深爱。 “小欢儿说得对，我从无归属，但我希望，从今往后我的归处只在你的心里。” 阿初的声音再度响起，小欢儿循着发声处望去，抢在万年前天后锁定阿初所在位置之前，飞奔向他，展开双臂，搂他入怀。 阿初的身躯竟然有了一丝温度，仅在收紧手臂将他抱紧的功夫，小欢儿便察觉到这股温度正在缓慢上升。 “阿初……你可有不适？”不知为何在问出这一句时，小欢儿只觉胸口似压了一座大山，就算是做最基本的气息吐纳，都似开垦荒一样艰难。 本想轻轻推开阿初，察看他的主灵脉有何异常，可就在此时小欢儿骤觉自己的双臂如同连接在悬崖峭壁间的断桥，历经风吹雨打，已是摇摇欲坠。 双臂收不紧又放不开，这无力的感觉令小欢儿不由得急躁起来，一面连声警告阿初“不许乱来”，一面还不放弃挣扎。 阿初灵力法力都有限，不可能下太高深的禁锢，一定有地方是他禁锢未能覆及之处。 果然，左侧肩膀还能微微抖动一记，且试一试能否摆脱禁锢。 想到这里，小欢儿紧紧抿住双唇，努力下压右肩，让左肩能够抬得更高一些，方便后续发力。 在做了完这一系列准备后，小欢儿尽全力侧动身子，她的左肩肩侧撞击在阿初的胸膛，撞击之处，空泛起水波纹，就似肥皂被微风吹拂至半空中鼓起的炫彩泡沫。 幻美之至。 小欢儿却不敢触碰，她甚至后悔自己为何偏要急着摆脱这禁锢。 这一记触碰之后，小欢儿刚恢复自由身，却又向阿初展开双臂，但为时已晚，她仅能眼见着阿初在面前迅即散为泡沫。 幻美之至…… 小欢儿向前侧方展开的双臂停滞在半空中，双臂同身体形成了一个较为锐利的角度，小花儿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细节，倒是那些泡沫随它们的主人，仍没有放弃要抚平她所有锐利锋芒。 泡沫推动着空气，向小欢儿这边流动，小花儿就这么干望着，她不敢再动，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即使忍不住啜泣，但她却严苛把控住自己的双肩不再颤动一记。 泡沫所携气流太大，推着小欢儿的双臂向身体两侧平展过去，小欢儿知道这是阿初想要她做的事，和着苦涩的别离泪，小欢儿喃喃道出一声“这一回，我愿把自己完全交给你”后，她。仍然放弃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由着泡沫把原本双臂之间较为锐利的角度摊平成一道直线。 在完成这一步骤后，泡沫似乱雪飞花，水雾拥抱住炫彩的光芒，每一颗泡沫都依循着自己既定的轨迹，成螺旋状汇成一道水流。 这列队的形态像极了灵血化蝶。 “你不过是我的灵识残片，竟妄想同她完成刻骨最后一步，本帝即刻收回残存在外的所有情力，看你拿什么同她铭心刻骨！” 万年前天后话音未落，便高抬双掌，抄起小欢儿，双手食指微微隆起，左右缓慢扭动手腕，看来万年前天后势必扫荡走所有情力才肯罢休。 “天后陛下，我是真的希望，你的归处是我心里。” 万年前阿初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万年前天后猛然向后扬脖，就在海蝶自她心口飞出的那一刹那，她的双手颓然从眼前落下，耷拉在身体旁侧。 “阿初，你竟敢伤本帝……”万年前天后话音未落，身躯便似断了线的纸鸢，轰然坠地。 从她遇刺直至倒地，一直有一双目光寸步不离的追随着她，而这双目光的主人此刻也是双臂颓然垂于身侧的姿势，在他衣袖上的珠链砸到地面的那一瞬间，这双目光的主人不自觉地双手揪紧了裙摆。 “你不是无欢，今时的无欢不会再对我自称本帝。” 万年前阿初的这一句话说得不湍不缓，全句甚至听不出一点儿重音，他的瞳孔更若静水流深，莫说是波澜，他眼瞳中的光就是似寒潭冰封，没有温度，更瞧不出情感。 “你早就知道了？你还知道些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的阿初在何处？” 冒牌杂碎见事态被完全捅破，而它也已经积攒到足够的怨念之力，终于现出原形。 这一团黑雾似在何处见过。 是了，在万年前的天女们学习术法的殿堂见过。 “你究竟是什么杂碎？万年来，是否都是你在冒充天后？” 黑雾涌现时，楮族众生也从四面赶来。 不对劲。 她此时应当是置身于万年前天后的“幻境”中，所谓幻境便相当于是一个封闭空间，这楮族众生又如何能进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