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他才是情幻之灵,明明她才是掌控他和一切的人,怎的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阿玉,我并不畏死,我护着这颗心,仅是因我还贪恋同你一起的美好罢了。”阿初残躯呈半透明状,阿玉瞧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他继续道:“情幻之灵阿初,在覆灭前,想问天女无欢大人讨一个恩典。”
“说。”阿玉骤然被他唤了尊号,一时语塞,她知晓在阿初心里自己已是个冷血至极的人,那倒也不在乎这一句冷言了。
阿初垂眸,目光似银汉飞流倾下,拥抱笼罩住阿玉。
“无欢,你这半生,就似你的名字这般苦涩。若有来世,愿你合意欢畅。飞鱼族对于心仪之人的名字尤为看重,下一世,你叫合欢可好?”
“好。”阿玉终于向他微展笑颜,柔声应答,“下一世,我叫玉合欢。你也不要叫阿初了,记得我初见你时,只觉你出尘绝艳,下一世,你便叫初宴,可好?”
“初宴……我喜欢这个名字,比小鱼卷这个名字更喜欢。下一世,我们共赴一世欢宴,可好?”
终于到了诀别的时刻,眼眶还是忍不住决堤了。
她可是未来主宰众生的天家,是不可以容忍眼泪存在的,阿玉想到这里,一把抹去还未来得及滚落出眼眶的泪。
抹得有点急,手背上弓起的骨摩擦到了早已发烫的眼眶,一阵生疼。
阿玉没有向这点疼痛屈服,即使眼眶都红肿起来,她都没有再掉一滴泪。
阿初笑了,阿玉都不懂他为何而笑,那不是苦笑,不是自嘲的笑,而是略显释然又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微微撑大的视线里,阿玉亲见阿初缓缓蹲下身,单腿盘坐在地上,另一腿微微弓起,残骸架在腿上,他施展灵力暂且粘起琴身,就着勉强拼凑起来的神琴,拨弦轻唱。
他唱:“我心倾卿,其情慕暮。暮色萧然,曾恋春深。深情若许,良辰非梦。梦林欢见,俶雩山间……”
“俶雩山……听说那里有许多水,应可保你一世无虞。”
阿玉也清楚他无虞与否,从不由环境来决定,但她现在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眼看着他拨弦的力道愈来愈轻,歌声渐微,就连目光也敛起……
阿初无力地垂下头,就在他手即将从琴弦上滑落时,忽而一道灵光附着在琴身上。
“堂堂天帝候选者,就这么覆灭,也太偏护那情幻之灵了!”
什么?
来者是谁,为何称阿初为“天帝候选者”,她口中的“那情幻之灵”又是谁?
阿玉道出心中疑窦,却没有等来阿初的回答,他半靠在琴身边,呼吸渐弱,睫羽下的那双眸再未现光。
“叮当”一声脆响,一块小石自阿初腰封里落下,坠在地上掷地有声。
阿玉走近,蹲在阿初身边,这还是她第一次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凝视着阿初。
阿初一侧太阳穴轻抵在琴上,气息聊胜于无,一动不动,眼皮也不再颤一下,仿似入定,更似入画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