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默默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太后一旦知道了时曜的名字,这番问责便越不过去。
然而没等林烟作何反应,宗政越的声音却率先响了起来:“母后也说了,这是朕第一个孩子,朕喜欢得紧,所以才起了这个名字。”
“真的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颖贵妃的意思?”
太后话中深意很是明显,直指林烟蛊惑圣心,手段令人不齿。
宗政越蹙起眉头,这名字本就是他做主起的,林烟当时还阻拦过,怎么又成了她的罪过?
他冷声道:“朕的皇子,朕想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何人能够左右?”
太后闻言,更是怒从心中起,重重拍了拍身下的座椅道:“好一个帝王心意无人能左右!后宫三位皇嗣降世,皇帝却只为其一起名,如此,也是皇帝你自己的心思了?皇帝是要承认自己偏私,动了想让颖贵妃为后的心思了?”
事实确实如此,若不是太后和朝臣多番阻拦,这会儿林烟已经安稳坐上后位了。
其实说服太后很简单,只要将淑贵妃与珣亲王私通、调换皇嗣的事情说出来即可。
但是这位太后可是急性子,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下一瞬便要带人去将淑皇贵妃拿下。
再有一点。
宗政越即位已两年有余,虽是将大半朝堂掌握在了自己手上,却依旧会有受到各方阻碍的时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压力,便来自太后。
太后虽礼佛多年,可终究是一手将宗政越推上皇位的前朝皇后,光是其母家势力不容小觑。
宗政越上位之后,太后母家急流勇退半数离了朝堂,声望却在群臣中达到了顶峰,便是宗政越也要给“舅家”几分颜面。
若宗政越真的想成为千古一帝,彻底摆脱太后的掌控,是必不可少的。
太后见他许久不说话,就知道他心意已定,忍着厌恶道:“颖贵妃自入宫以来骄纵善妒,协理六宫时后宫半点业绩也无,只善争宠,真真是狐媚有余,而无半点端庄,怎配为后?”
宗政越本不想同太后争执,可她竟如此诋毁林烟,直将宗政越心头的火点了起来:“皇后既是朕的妻子,自然当由朕亲自挑选,颖贵妃德行如何,朕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太后被他坚决的态度气得身子发抖,一脸恨铁不成钢道:“皇帝!哀家看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你给哀家睁眼瞧瞧,林家被你纵容到了何种地步?兵权钱全部交付其手,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如此势大的外戚!如今你还想让林烟去当皇后,你是要将我大宗江山亲手让人吗!”
她也是气得糊涂了,竟然也没管林烟在场,直接骂出了心中的顾虑。
林烟心头大震,太后这分明是直指林家居心叵测,有谋逆之心啊!
她原本便一直担心皇家对自家父兄有这等怀疑,一直小心藏掖着。
如今事情被太后搬到了明面上,林烟再也站不住,直直跪了下去,高声道:“皇天明鉴,我林家世代忠良,从无背信叛主之辈。大哥掌兵,靠的皆是在战场上厮杀攒下的功绩,二哥对朝政避之不及,三哥亦是刚正不阿,何来势大欺主之说?这罪名实在太大,恕臣妾断不能承认!”
太后气昏了头,眼神冰冷,“话说得好听,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眼下看着乖顺,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时刻咒着哀家身死!”
“臣妾绝无此心!”林烟言语诚恳,果断否认。
宗政越实在听不下去,厉声打断道:“母后的担忧若是真的,林相为何要奉上双矿?又为何要多次向朕请辞?”
一句话,直接将太后所有的反驳堵了回去。
是啊,如若林家真有反意,昧下双矿才能发展出更大的势力,光这一项,便足以洗清林家身上的大半嫌疑。
眼见太后哑口无言,宗政越的面色也越发难看,他弯腰扶起了林烟,冷声道:“母后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今后多在慈宁宫养病吧。”
这番话直接气得太后气血上涌。
这分明就是要指责太后对前朝干涉过多,要断她眼线的意思。
然而没等太后再说些什么,宗政越直接带着林烟转身离开。
太后呼吸一滞,喉头涌上腥甜,直直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