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荪回想了自己前二十六的年的记忆。 似乎，从来没有过，入夏都十几天了，往年早该隔三差五下一回大雨了。 而几年却干旱得多，接近一个月，只下了几场小雨。 她心头有些不安，要是再不下雨，那就要闹粮荒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柳兰荪不用去学府了，就留在家里，在小院子里种上些薯果，还有一些耐旱的青菜。 也不往外去吃了，而是囤了不少粮在地窖里，每日自己动手腌制蔬菜，烧火做饭。 但是天依旧如此日日烈阳，半点雨都没有落下。 渐渐的，市集的蔬菜一日比一日少，街上面黄肌瘦的人，多了起来。 也出现了几次流民进城，但都被官兵给驱赶了。 城里也严查没有住处之人，将其一一带走，到各村里当搬水工。 又是一个晴日，柳兰荪在街上走着，听到路人纷纷议论。 “澜水真的干了啊？” “可不是啊，夭寿的，这下子可难过了。” “澜水流了几百年了，怎么说干了就干了。” “怕不是现在天子有问题吧。” 柳兰荪没有听下去了，自己去了镇子外，原本离镇子不远，就有一条大河，那次双胞胎就是被齐小树推进了这条河。 原本有二十多米的河，如今只剩下稍稍湿润的河床，以及一些蹦蹦跳跳的鱼。 不少人跳下河床，俯身捡鱼。 情况已经那么严重了，她是囤了不少粮，但是缺水的话，也活不下去啊。 她忧心忡忡地回到家，却意外看到了双胞胎。 “你们怎么回来了？” 平常都是傍晚才放学的。 “夫子说，‘学府也无余粮了’，只能让我们回家吃饭，若离得远，只能带饭去，或者只上半天课了。” 连学府都供不起了吃食了。 当初交的学费里，就包含了午餐的钱，柳兰荪也去看过，准备得很是精细，营养均衡，对得起她交的钱。 但是如今连学府都只能让学生回家，看来旱情确实不容小觑。 “来吃饭吧，节约点水哦。”柳兰荪掀开家里的大水缸，还行，这里是满的。 她又去井里打水，水位比以往浅很多。 她把家里的大缸都装满了水，盖上盖子，存在地窖。 希望尽快落雨，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又三日，天空依旧毒辣，别说是雨了，连空气都干燥起来了。 坏消息接连不断。 学府最终还是停课了，他们已经连夫子的餐食，都供应不上了。 然后是所有的河水都干涸了，连水源处都干了。 井里也打不出水了，最深的井，也只能打出湿润的砂石。 最后，街上大量的店铺关门，不少人都逃出去了。 “娘，你说，什么时候会下雨啊？” 齐淮民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手撑着脸蛋，望着天边。 “快了吧。”柳兰荪心里也没数，谁知道老天爷的心思。 “可是，我们家都快没水了。”齐淮君渴的不行，大半个身子探进水缸，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他用水瓢勺起一点，润了润嘴唇，也不敢多喝，就把盖子合上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 柳兰荪提着水桶，说道：“我去找找，哪里还有水，你们待在屋子里，不要乱跑。” 因为流民的涌入，镇子变得没有那么安全了。 她紧紧握住水桶，盲目地走在街上。 街上不少人和她一样，拿着盆，提着桶，四处寻找水源。 但是，都一无所获。 她顺路去了趟老刘的住处，已经上了锁。 最后，无功而返。 双胞胎跑到门口打开门，却失望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水桶。 柳兰荪疲惫地摇摇头，说道：“镇子上都没有水了。” 她进了院子，清点了一下，地窖还有一缸水，屋里还有六分之一的水。 全部加起来，够三人扣扣搜搜用个三四日的了。 两日后，黄沙飞起，田地枯黄一片。 不少村里都开始死人了，若是还不下雨，他们也要撑不住了。 而小院子了，也只剩小半缸的水了。 柳兰荪下定了主意，拉过双胞胎，问道：“我想去州府，你们愿意吗？” “我们都听娘亲的。” “好，去收拾东西吧，就带一些必要的东西，其它就先放在这里。” 等下雨了，还要继续回来上课的。 夜晚。 柳兰荪才收拾完东西，也就带了所有东西的四分之一。 房东大娘早就跑去投靠远方的亲戚了，一时半会也不担心会有人进来了。 她站在窗边，夏风吹进来，带着一股燥热。 希望今晚能下雨，那就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了。 然而，依旧滴雨未落。 柳兰荪背上水壶，把家里的水全部带走，还打包了蔬菜。 三人坐上牛车，官府早就不拦着了。 他们随着一大波的流民，往安州州府去。 柳兰荪想着，自己还有点存款，现在安州找间小屋子，待到下雨，若是支撑不下去了，还可以去找白景慧救急。 不至于一去到就举目无亲，沦为流民。 一路上，大部队都沉默寡言，大家埋头往一个方向走去。 柳兰荪也不敢给双胞胎喂水，怕被抢走，只能口干舌燥，一路啃点青菜叶子，到了州府外。 幸好上次已经把山寇清剿了，官道上安全多了。 他们顺利进了城。 城里远不及上次看到的繁华，街上店铺关的关，被砸的被砸。 不少人直接躺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柳兰荪抓住双胞胎颤抖的手，轻声说道：“不要怕，有娘在，一定让你们好好活着。” 所幸安州州府受旱情影响没那么大。 安州北边还是有几条河，仍在流动，每日，官兵都会派出好几波人，去河边运水回来。 每日下午，还会在街上按人头分发。 酒楼客栈早就满了，母子三人找个了阴暗的小隔间，小小的院子只够放下牛车，屋子里，仅有一张小床。 比在临山村的更为简陋。 但此时，谁都没有嫌弃。 只是在庆幸，捡回了一条命。 五天后。 天依旧晴朗，中间有过一次黑云密聚，但是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压根没落几滴雨。 而街上分水的，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