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儿看了那条足足有四斤多的黑鱼，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她现在最想吃的就是肉，她都能想到那鱼香味了。 “别丢别丢，我会做鱼，今晚我就给你们露一手。”大鱼她做红烧，小鱼可以拿回去给葡萄吃。 葡萄似是与她心神感应，听到有吃的，从她怀里钻了出来。小鼻子嗅了嗅，眼神嫌弃的眯了眯，嗖地跳到地上跑了。 “唉，葡萄……” 宋宁轩觉得那鱼太过难吃，土腥味特别重，偏礼叔总爱弄回来说给他补身子。 想到那鱼，他眉头紧蹙，“你也在厨房累一天了，要不歇歇？” 林恬儿已经抱过了木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晚上有鱼吃，哪里还用休息。” 宋宁轩叹了一口气，他是真不爱吃黑鱼，但也没说什么，进了书房去描花样。 他打算晚上就开始刻。 林恬儿在宋家灶房已经熟门熟路，葱姜蒜加上辣子一应之物全备齐了，对着院外劈柴的礼叔喊一嗓子，“礼叔，能买到豆腐吗？” 礼叔忙从井口里拉上一物，是凉好的豆腐，“我昨个去了镇上，带回来好大一块，你看够吗？” 宋宁轩在房中握着毛笔的手颤了一下，桌面上画的七成图样晕出一个墨点。 他将那纸揉成团，丢到了地上。 “还好今日不饿。” 想到今晚都是他不爱吃的，干脆再不去分心那处，专心描绘起模具图样。 林恬儿不知道宋宁轩有两大不爱，一是豆腐，二就是黑鱼，在厨房忙得像小燕起飞。 至于宋宁轩，他也不是多挑嘴之人，实在是他来萧家村这三年，家中常吃两道菜就是豆腐、黑鱼。除了有营养，最重要的是便宜。 此刻，林恬儿已经将鱼杀完改了花刀，摆盘成‘神龙在天’的样子。 随后将葱、姜切段，加入盐、白酒，一大舀的瑶池水做成料水，又将切好的鱼放进料汁水里浸泡祛除土腥味。 随后她将豆腐切片，锅上油，煎成双面金黄色，摆进瓦罐里。将准备好的配料就着油锅翻炒出香味，加入辣椒碎爆炒。 灶房里外顿时飘散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引得礼叔好奇的进来学艺。 “哎呀，就知道林丫头手艺好。这香味，没吃就馋了，刚我就应该进来学学。” 林恬儿已将爆炒好的料汁又加了两勺猪油，这才对礼叔介绍道：“这油最能祛腥味，提鱼肉的香。不管是鱼，还是豆腐，都要记得加荤油！” 可惜，少了现代的耗油、生抽、桂皮、香叶这类最提味的调料，不过她也能做好。 礼叔直点头，“唉，我以为，这东西就水煮煮，加点姜片熟了就行，哪知道还有这么多门道。” 酱汁熬好，她将鱼身上的粘液在料水盆里洗净，摆放到豆腐上，又在鱼身上淋满爆炒好的酱汁加水，上火。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抬头，就见礼叔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 “礼叔干嘛这样看我？”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谁要是能娶到林姑娘，真的是他的福分。” 林恬儿大方地捋了一把鬓角的碎发，豪迈地道：“那是，我这么优秀，简直可以堪称为完美，谁娶到我，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礼叔忽然就咳了起来，“咳咳咳！” “礼叔，你没事吧？”林恬儿一抬头，看到宋宁轩就站在灶房门口，脸腾地就红了。 这人不是在房中吗，早知他在，自己就不吹牛了。 宋宁轩只是轻笑一声，便坐在院中等着了，实在是那鱼香味太诱人，颠覆了他的认知。 待鱼上桌，掀开瓦罐的那一刻，宋宁轩闻到那香味不敢置信地挑高了眉毛。 “这是黑鱼做出来的？” 罐中青绿相交下趁着酱汁鱼肉片越发的诱人，瓦罐的余热使鱼汤不停地冒着泡，咕嘟出的香气味飘得好远，勾得宋宁轩喉结滚了滚。 礼叔端来一小坛酒。 “今日有好菜，怎可以没好酒，林姑娘辛苦了，一起喝杯。” 三人举杯，不由共同道。 “庆祝我初步获得自由！” “恭喜林姑娘脱离桎梏！” “祝林姑娘日后称心如意。” 三人相视一笑，酒干，吃菜。 宋宁轩只是想意思意思吃一口就算了，毕竟下午他甜食吃的有点多，爱惜身体，饮食上就要有所节制。结果黑鱼入口，香辣鲜刺激着味蕾，越吃越上瘾。 他从未想到，泥土味那么重，肉那么柴的黑鱼，竟然能做得如此鲜美。 他忍不住落筷赞叹，“林姑娘的手艺，当真是比那御厨都不遑多让。” 林恬儿咬着筷子，怀疑的眼神看他，“你吃过御厨做的菜？” 礼叔抬头看向公子，宋宁轩轻咳掩饰。 “怎么会，我只是一个比喻，觉得世间美味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想来御厨也无法超越。” 林恬儿酒力不行，喝一点就有些多了，挥着手。 “哪有哪有，我也只会些家常。你要是喜欢，我经常给你做就是了，现在我可不用东躲西藏，想来你这就能过来。” 宋宁轩摇头，“话也不能这样说，男女有别，总归还是要避嫌。” “切，要我说，这世道对女子就是不公平。我做什么了，就要避嫌？” 她又干了一口酒，脸颊已经绯红，“我就问你，如果我不是在村外被抓的，要是在你家被抓到的，难道还要浸猪笼不成？” 宋宁轩秉着君子不打诳语的原则，诚实地道：“你有婚约在身，在陌生男子家被抓到，按乡俗你是会被浸猪笼。” “且女子不可改嫁，要从一而终。” 礼叔推了推主子，怕他的话吓到小丫头。 哪知林恬儿将手中的杯往桌上重重一落，不服气道，“哼！这世道就是对女人不公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不能改嫁，凭什么？” 她说完，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对着宋宁轩道，“所以，我绝对绝对不能嫁给姓萧的。” 宋宁轩一直受法家熏陶，就事论事道：“因为女子卑弱，只能依附男子生存，所以女子要懂得感恩。上孝顺公婆，下爱护家中子女，对给她荣华富贵的丈夫，更加要敬重。” “女子贞静贤淑，从一而究，也是历朝历代遵循的制度。” 林恬儿爆了一句粗口，“呸！我就看不惯你们男尊女卑这一套说法。” 宋宁轩皱眉，想说你喝多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哪知林恬儿大手一挥，问他，“我不和你争女子卑弱一事，只驳你女子改嫁一事。宋宁轩，你是秀才，自诩眼光长远、见识独到。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何为家国？” 宋宁轩小酌一口杯中之酒，道：“民为国本，无民则无国！” 林恬儿笑了，醉眼朦胧地指着他嘿嘿嘿傻乐，“你也说民为国本，那我问你，民不存焉，何来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