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能叫你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看我这腌臜的腿！” 白庆天吓了一跳，立刻将裤子从腰带到裤脚拽得紧紧的，死活不肯撒手。 “祖父，你的伤重要，你就让我先看看伤势吧！” 林悦儿急得不行，看不到伤口，就没法儿治，不治，外祖父的病怎么能好呢？ 白庆天却怎么都不肯松手，祖孙俩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陆卫巍在旁边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走上前去安抚地拍了拍林悦儿的肩，对着白庆天问道：“白爷爷，能不能让我给你看看？” “你？”白庆天半信半疑。 他知道陆家这小子读书厉害，可是治腿这种事情…… 陆卫巍看出了老爷子的疑惑，笑道：“我看过一些医术，也知道一些方子，也许对你的伤口能有帮助，再说我们都是男人，白爷爷你也不必避嫌。” 林悦儿听了这话，倒是心中一动。 也是，白庆天不肯让她看，除了怕吓到她，肯定也是因为男女有别。 如果陆卫巍能帮忙看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父和白秀莲对视一眼，也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那就这样，麻烦卫巍了！” 白秀莲在白庆天开口之前一口答应下来，招呼着林父等人抬着白庆天进了堂屋。 陆卫巍也跟了进去，转身之前，又特意安慰了林悦儿几句：“我先去看看爷爷的伤势，会把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你，你别担心。” 夜色中，陆卫巍的声音低沉又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林悦儿慌乱急躁的心一下子就沉稳下来。 她抬起头，刚好对上了陆卫巍漆黑双眸中的融融暖意。 “谢谢陆大哥。”林悦儿耳根莫名烫热了起来，慌忙向陆卫巍道谢。 陆卫巍抿唇一笑，大步走进了屋子，林悦儿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底瞬间踏实下来。 一群人紧张地等在外面，片刻后，屋内乍然传出白庆天撕心裂肺的惨叫，凄厉的喊声划破夜空，让听见的人都为之一颤。 原本已经准备休息的左邻右舍惊疑不定，纷纷走出家门，聚集在了林家门口议论纷纷，都以为林家又出了什么大事。 林悦儿满心都是白庆天的伤势，也顾不得出去跟大家解释，转头问元氏：“祖父这伤有多久了，怎么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一直都这么疼着吗？” 元氏脸上满是担忧，闻言摇摇头：“已经数不清日子了，一开始没什么大碍，后来你祖父就说越来越喊疼，花光了家里的银钱，也没能看好……” 想起相伴了一辈子的老伴儿如今的惨状，元氏不由得泪花闪烁：“你祖父最近几日整日整夜的疼，今儿过来这一路上他一声不吭，是死死地忍着呢，他只想来看看你娘和你，不想让你娘伤心……” “娘……”白秀莲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和元氏抱头痛哭了起来。 母女俩伤心的哭声传出去很远，林悦儿忧心忡忡地望着堂屋的门，心头笼罩上了一片阴霾。 按照外祖母的说法，外祖父这病明显是被耽误，然后恶化了。 这个医术落后的年代，这种伤放在一个年轻人身上都很可能要了命，更何况外祖父年事已高，这一次，外祖父能撑得过去吗？ 好在没一会儿，陆卫巍就开门走了出来。 林悦儿赶紧迎了上去：“陆大哥，怎么样？” 陆卫巍看了林悦儿一眼，心有不忍，但想了想，还是如实地说了：“白爷爷摔伤的地方是大腿根，现在整条左腿都已经肿到没法儿再肿了，腿上的皮发紫发黑，甚至连他的下腹部都已经全部肿胀起来了，里面的脓水随时都有可能撑爆身上的皮。” 随着陆卫巍的叙说，那惨不忍睹的伤势又在他面前浮现。 陆卫巍叹息一声，看着林悦儿，眼底满是疼惜。 她是那样爱护家人的人啊，这样不好的结果，真怕她接受不了。 但是林悦儿却完全没有陆卫巍担心的那般伤心难过，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堂屋的方向，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片刻后，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底已经重新有了光，星子一般璀璨的明眸目光炯炯地看着陆卫巍，看得陆卫巍心头一阵悸动。 “悦儿，你有好办法了？”陆卫巍莫名有种预感，或许，林悦儿真的可以挽救屋里那个悲惨的老人。 “算是吧，那陆大哥你是怎么想的？能说给我听听吗？”林悦儿点点头，却没急着说自己的想法，反而先问陆卫巍的想法。 陆卫巍思忖片刻，缓缓开口：“这种皮肉里面化脓的伤，或许可以用刀把皮肉割开，挤出伤口下面的污血和脓水，让皮肉慢慢愈合。不过这样的办法并非万无一失，也有可能白爷爷会承受更大的痛苦，最后还不一样会痊愈。” 林悦儿听她这么说，微微一怔，倒是长长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她的思路是对的，在这个没有办法进行外科手术的时代，这样的方法虽然残忍，但却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可是…… 林悦儿转头看向正依偎在一起互相安慰的元氏和白秀莲：“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也担心外祖父年纪大了，受不起这样的折腾，可要是不折腾这一次……我怕我外祖母和我娘这辈子都会遗憾。” 从今天母亲带着外祖母一家进门的那一刻到现在，母亲一直都是欢快的。 这种欢快刻在她的眉眼间，写在她的眼泪里，那是一种从他们一家三口穿过来以后，母亲从来没有过的欢快。 因为白家老两口的出现，弥补了母亲这一生对于父母早逝的遗憾和亏欠。 但凡有一丝丝可能治好外祖父的可能，她都必须要抓住。 心底的那丝担忧，在这一瞬，彻底被林悦儿抛弃了。 林悦儿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举到了陆卫巍面前：“陆大哥，就这么办吧。” “悦儿……你确定要这么做？”陆卫巍望着少女眼底的坚定，和眼前雪亮的匕首，不由动容，但他还是有片刻的迟疑。 毕竟白庆天的年纪和身体底子摆在这里，稍有不慎，便是抱恨终生。 林悦儿毅然点头：“我确定，与其让外祖父就这么死在我们眼前，倒不如让他忍一时之痛，搏一线生机。陆大哥，请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