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雨却不会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关嘉茂一言不发，自顾自择菜烧火做饭。目光都没落到季月荷身上。 季月荷赶紧过去帮忙。 自从分家后，她这具已经清闲了许久的身躯，也不得不开始为三餐操劳。 好在还有冯氏偶尔帮忙，否则，就更麻烦了。 关嘉茂薄唇紧抿，眉头紧蹙。 慢条斯理地择好菜后，正打算去炒菜，发现季月荷已经将锅里的粥熬得差不多了。 而另一口锅也洗干净了，就等着菜下锅。 烧火有宝珠帮忙，就是灶上的活儿，季月荷做得很溜。时间不长，两道清炒的小菜就上了桌。 等吃过饭，关嘉茂突然开口：“我想过了，我打算让老四重新把书册捡起来。” “啥？！” “啊？” 季月荷和关宝珠都惊讶了！ “爹，四哥都丢开书本多久了，他还要去读书啊？能读出来么？” 关宝珠心直口快，一句话就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读书费银子得很，现在五哥读书，家里都已经难以负担。如果四哥也去读书，就凭现在四哥分出去的那点钱，能读出来么？ 关嘉茂忍不住剜了她一眼。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最后结果。他眼下眼界低，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规划。多读点书总是好事。” 老四如果多读点书，上辈子也不会走得那么艰难。 他对老四有种别样的感触，毕竟，老四一直都陪伴在他身边，最艰苦的那些年，如果不是他恐怕自己早就挺不下去了。 这些天他思前想后，觉定好好补偿一下那孩子。 而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让他重回学堂。 “你确定？” 季月荷原本也有心让老四继续读书，甚至都做了说服对方的准备。 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让她莫名有种事情跳出她掌控之外的感觉。 “如果老四还想读书，束脩我们现在出得起。只不过，他要明年开春下场，恐怕很难有把握。” “可以多读两年，把底子打牢一些。” 关嘉茂直接一锤定音。 明年朝堂不太平，他可不希望老四涉险。 其实如果可能，他更希望老五也能避开明年下场。只是又想到很多事，最终他也没提及此事。 不过，这女人居然没反对？ 这倒出乎他意料之外。毕竟，当初就是她闹着让老四辍学回家务农的。 这件事其实原身也无奈。 家中的积蓄供一位读书人都已经很勉强，想多供应一个人，可能最终的结果就是谁也读不出来。她自然得紧着天赋更好的那个。 说到底，还是没银子没闹的。 关嘉茂二人都沉默着。 关宝珠看看爹，又看看娘，几次三番想开口，却一直没机会。 心头暗恼。 下了一夜的大雨，天亮后这雨依然没有停，只是雨势小了很多。 季月荷看着摘下来的樱1桃，又看着一直没停的雨势，想起昨天离开时，芸大姐和自己定下的，“有多少樱珠果就送多少”的约定，那眉头就没松散过。 “娘，这果子，咱们今天还要送到那位老婆婆家里么？” 关宝珠自然也听见了昨天的对话，不由暗暗着急。 “我倒是想送去，自己这雨……我怎么送？” 季月荷苦笑：“罢了，看着明明到手的银子都没办法赚，可惜了。” “谁说没办法？” 二人正懊恼，关嘉茂倒是发话了：“宝珠去一趟四哥家，让你四哥来一趟。” 说到底，挣的这些钱，不是有一半都是在为老四筹谋吗？ 让老四走一趟，自然没问题。 关宝珠很快就把关老四叫来了。 河对岸住着就是有这点好处，人不用直接过河，站在高处直接喊人就是。 只是这边喊关老四，那边很快就有人应。 昨天傍晚下雨，关老四紧赶慢赶赶回家，还是淋了一场雨。好在他人还年轻，对雨的抗性好。 听见父母在叫他，赶忙顶着一个草帽就过来了。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半。 这边季月荷早就准备了姜汤，让他喝了一碗，又让他换下湿衣服，才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关老四原本还很好奇爹娘叫自己的缘由，得知是让他送樱珠果去镇上，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按时送到。” “去吧！” 关嘉茂并没有把自己打算让他继续读书的想法告诉老四。 反倒是季月荷，忍不住殷切交待：“过去时，记得礼貌些，两位老人家都是学识渊博之人，可千万别冲撞了。” “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不会乱来。” 关老四挑着竹篮离开了。 为了防止樱1桃相互之间过渡挤压，造成变质发酵，季月荷利用竹篾形成隔层架高了竹篮。 想来应该不会对樱1桃造成太大的损伤。 不过她并没有交待关老四，其实也是想看看关老四对此事的应对。 关老四一走，关嘉茂头也不回地去了书房。 这辈子的他此刻学识差，这也是后来没少被那帮言官抨击的地方。 眼下趁着危机尚未到来之前，他得努力充实自己。 那个男人居然在看书？ 季月荷很惊讶！ 仔细想一想，他似乎、大概、应该是识字的。 毕竟当初原身想爬床失败，被指配给关嘉茂时，关嘉茂还是他手下的一名小管事。 也因着娶了她，被“发配”到远远地乡下。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在原身生下关老三之前，他就“做错了事”，被薅去了小管事一职…… 能做小管事的人，肯定是识字的。 只是原身从未往这方面想。或者说，她从未在意过关嘉茂这个人！对他更没有丝毫感情。 他死，他活，他是好是坏，似乎都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她唯一关心的，就是关老五能不能高中，改换门庭。关心关宝珠能不能凭借那张小脸蛋儿，攀上高枝儿…… 说到底，她最在乎的人，其实只有她自己。 关老四去的时候雨势下得不小，河水上涨，涛涛水势卷着浑浊的泥浆，让那条早年专门开伐的河道也显得尤为险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