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窝棚加固后，关嘉茂才回转。 在走之前，他还是郑重的交待：“这些书，你认真的看一遍。从明天开始，你空出来半天时间找我，我替你再温习一遍。” “爹，您……？” 关老四很是惊讶。 自己爹也识字，也有学问？ 过去十几年来他怎么没有听说？ 关嘉茂才不管对方的惊讶，只是再交待了一遍：“记住了，别耽误了。” “啊？哦……好的，爹。” 其实这段日子，他就是在王猴儿的安排下，专门整理码头货物的账目。 这个工作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原本统计账目的就已经有一个人了，他过去，对方也是手把手教导他，他很快就习惯了这种工作。 简简单单，每天花一个时辰不到就把活儿做完了。 拿着每天二十文的工钱，他内心其实也很忐忑。 眼下爹让他学习功课，他打算明天去说一声，以后自己只去半天，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回家学习。工钱嘛，一天只要十文即可。 没想到，次日他找到王猴儿说起此事时，王猴儿反倒乐得哈哈大笑。 “我倒是什么，你有事就尽管忙去。只要做完了你该做的事，你就可以走。工钱照样算，走吧，走吧！别碍着小爷喝酒！” 他在乎那二十文钱么？ 他在乎的是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在这一片继续混。 在他看来，花二十文就能解决的问题，已经很便宜了！ 关老四几次三番推辞不过，只能作罢。 等他紧赶慢赶赶回关家老宅时，居然意外发现，老五也在家没去学堂。 “爹，我……” “来了？赶紧把这本书看一遍，等一下我要考考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关嘉茂已经随意拿了本书，丢到他面前。 关老四看看旁边安静练字的五弟，又看了眼拿了本字帖在临摹的爹，一时间，有些无法回神。 原来，爹真的识字？！ 可下一刻，关嘉茂就一个眼刀甩了过来。 吓得关老四赶忙拿起书。 他天生过目不忘，这本《大学》他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背得再不能熟悉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又看了一遍，才放下手册。 “所谓诚其意者……”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是指意念真诚，不要自欺欺人。”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 二人一问一答，关嘉茂问得快，关老四答得更快。 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关嘉茂还翻来覆去反复问了几次，见对方都对答如流，他才点点头。 看来，老四的书本并没有放下。 “很好，你对这篇《大学》的理解很透彻。不过，这本原本就是非常基础的知识，千万不要骄傲自满。你也坐下来，好好练一练字。也不要多，就抄写一遍《大学》吧！” 练字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抄书。 关老四没有丝毫异议，坐下来，拿起砚台和墨碇开始磨墨。 砚台是最便宜的那种砚台，这一块，其实就是他以前用过的那一块，也用习惯了。而毛笔也是。当初放弃继续读书后，经过了整整两年多时间，它才得以重见天日！ 为此，关老四特别珍惜眼前的机会。 明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是奢望，他依然忍不住怦然心动。 唯有失去过的人，才懂得珍惜！ 眼下的关老四就是那个极度害怕失去，又忍不住祈盼着的小孩子。 拿着毛笔的手，都在一直的抖。 一落笔，就在那张粗糙的黄纸上留下了拇指大的墨渍。当即脸色就变了。 可关嘉茂根本没看他。 他正忙着查看自己书写的字迹。 重活一回之后，他再度提笔时才发现，身体的记忆还有，只是落笔时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好在经过最初的几个狗爬字后，后面的逐渐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也写得越来越好。 至于关老五，则全程都自顾自写着自己的文章练字。 爹和四哥的对话，他虽然都听见了，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慌所包围。 他早就知道四哥有过目不忘之能，眼下，对方重新拿起了毛笔，那么他明年下场，还有机会么？ 不，他一定还有机会！ 四哥毕竟已经丢下书本两年，哪怕他再有本事，明年开春也不可能下场应试。 所以明年是他的战场。 只要他一步先，就步步先。往后，他必定能赶超过他。 这么一想，一直狂乱的心才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季月荷卖完樱|桃果回来，从院子里看到的，就是父子三人都埋头读书的场面。不由愣了下。 这还真是…… 说读书就读书啊？ “娘，爹居然也会写字。我刚才看了，写得还很好看。” 连续几天都起得很早，今早季月荷怎么也没把关宝珠叫醒，只得自己去了趟镇上。她才走到街口，就被人直接买光了。 原本还打算提前回来，没想到，居然意外碰到了卫氏。 卫氏蒙着脸，急匆匆地赶路，如果不是她认熟了她的身形，她恐怕都认不出对方来。 卫氏似乎并没有看到她。 她的脚步比意识反应更快，等她醒悟过来时，已经追着卫氏走了一条街。 看到卫氏进了一个院子后门，这才不得不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发现这里居然是花楼的后门。 一时间，她心头还真是百味杂陈。 她当然明白，进这种地方，不一定就是要做那种事的女人。 很有可能，这里就是卫氏和她的幕后指使人的联络地点。 只是眼下花楼尚未营业，加上她又是女人，她就是想进去都不可能。 见对方迟迟没出来，只得懊恼退走。 路过米粮铺子时，她想了想，又添置了不少东西，这才急匆匆赶回家。 “他们在读书，你别去吵着他们。走，娘带你做好吃的去！” 她也想过了。 眼下这樱1桃果也卖不了几天了，等樱1桃彻底过季节后，家里的收入来源就该断了。 她最拿手的自然就是做吃食。眼下铺盖面和做韭菜鸡蛋饼的生意已经交给了老大和老|二，她也得再做点别的吃食出来换点钱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