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于幻想的风清,陡然听到那一声呵斥之时,心头愣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反应过来了,就侧头向西望去。
随着“吁——”的一声,一匹白马收住蹄子,停在了离她只有一尺远的路上。
好险,如果那车夫收不住那缰绳,如果那白马不听使唤,风清多半就要被撞倒在地上了。
那车夫跳下车,对风清呵斥道:“姑娘,你,你怎么这样走路的?”
原来,尽管这是一条官道,只是,这一带也只有六七尺宽,如果马车经过之时,路上的行人就只能靠边走了。此前,风清边走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之中,就快走到路中间了。
这一刻,风清自然也看出来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确实偏中了些,确实有挡道之嫌。不过,没来由的受到两次呵斥,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一股近乎本能的逆反心理涌上来,她倔强地回应道:“这是官道,是不是不允许老百姓走路啊?”
那车夫年近半百,须发半白,那赶车的时间,比风清吃饭的时间还要多上好几年,听了对方的这一句怒怼,一时倒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了。皱了好一阵眉头之后,他才这样说道:嗯,这是官路,不错,也允许老百姓行走。只是,姑娘啊,你走路的时候,太偏中间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只不过,一想到自己无端被训斥,风清依然愤愤不平,于是,眨了眨眼之后,她这样说道:车夫大人,你如此懂得道上的规矩,那么,我问你,对于路人,是不是想可以怎么训斥就怎么训斥?
这车夫暗自思忖道:我本来只是想提醒你,希望你走路小心一点。现如今,倒变成了我好为人师,无端训斥路人了——
“你?你——”这车夫长于驾车,口才却是有限,这一刻,倒是说不下去了。
“你,你这车夫,不好好驾车也就算了,还,还只想着迁怒于人;嗯,就算你有理,就能恶语对人吗?让本姑娘担惊受怕,你,你说说看——”风清话语如连珠,似乎已然占了上风。
“唉,你,你这,你这小姑娘,还,还真是——”车夫的话语,倒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位姑娘,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一个声音响起。
风清看时,一旁已多了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原来,见到车子迟迟不曾再动,车里的这个随从坐不住了,就下来看看。
风清何尝不知道,这随从跟车夫是“一伙”的,不过,既然随从这样说了,她也就豁出去了。于是,指了指车夫,她这样回答道:你看,这车夫,不想着好好驾车赶路,这也就罢了,这一刻,只想着训斥路人,好像自己很高明似的——
这随从跟随主人好几年了,头脑自然不会像一介车夫那么简单,皱了皱眉头之后,他这样说道:嗯,姑娘,你说得不错。这车夫嘛,只想着训斥路人,却有着不妥之处。不过呢,姑娘啊,以后,走路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一点。此外,说话方面,也要注意分寸,把握好尺度;有时候,说话点到为止,说得太多,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按说,这随从的话语,说得入情入理,也在暗示风清做人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只是,他的话语,依然多了些,在风清听来,依然有好为人师之嫌。于是,风清这样说道:你的话语,不无道理。只是,既然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你又何必如此夸夸其谈呢?
那随从听了,气不打一处出:我本来只是好心提醒你,现在却变成炫耀口才了?
“你?你——”这样说着,这随从也觉得有点难以措辞了。
“是啊,刚才,你不是说要‘把握好尺度’吗?此时此刻,你的‘尺度’呢?”风清揶揄道。
那随从吃了个哑巴亏,恼羞成怒了,于是,冲口而出:“姑娘啊,我,我只想提醒你,耽误了我家老爷的时间,你可吃罪不起——”
风清本来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如今听随从的这句话,分明隐含着仗势压人的意味,当即就回敬道:什么叫耽误你家老爷的时间,本姑娘的时间,难道就不是时间吗?
“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家老爷要事在身,你,你可要悠着点儿——”随从这样说道。这其中,威胁的意味,已是显而易见了。
“哦,你家老爷‘要事在身’,别人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是吃饱了撑的,在路上闲游——”风清也不甘示弱,这样回应着。
“哦,姑娘啊,你,你有什么事情呢?”另一个声音钻了进来。
这声音也不算太大,只是,平易之中带着几许威严,和缓之际自带持重。
风清吃惊的发现,听到这声音之后,那车夫和那随从,霎时肃立一侧,正襟危站了。
不难想象,那随从口中的“我家老爷”,出来了!
风清望去之时,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官服,正缓缓走来。
以前,风清也知晓“不怒自威”这个词语,只是没有切实的感受,这一刻,总算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哦,嗯——”风清本来是想回话的,如今,也有点不知所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