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蔡占浩又充当了好几次信使。于是,我对他的了解,又加深了些。
最近一次送信,那是三十多天以前的事情了。
这一次,送完信之后,蔡占浩这样说道:“伯父、伯母,这一次,占浩要在这一带地方忙点公务,届时,尚请不吝赐教。”
“哦,是和学校教育有关的事情吗?”我爹这样问道。
蔡占浩点点头:嗯,确实是教化方面的事情。大致说来,经过好几个月的考察,蒙大人已然作出总体部署。我呢,具体负责本乡。大致说来,乡一级要办一个官学,此外,各亭各里的私塾,尽管是私学,仍需纳入统一规划,礼部还要求各路各州,挤出一点税款,以资鼓励。总的来说,此时涉及的面较广,事务颇为繁杂,因此,某些方面,尚需伯父伯母不吝赐教。
我爹点点头:这教化方面的事情,功在当代,造福后人。占浩若有需要帮忙之时,我们老柯家,自当鼎力相助。
听了我爹的表态之后,蔡占浩抱拳致谢道:既然如此,占浩就先行谢过了。
再过了一会儿,我娘这样说道:占浩啊,这一次,事务繁杂,你要待上一段时间吧?
占浩点点头:嗯,蒙大人也说了,这第一阶段的事情,先暂定三十五六天吧。过完年之后,再看看具体情况,再作进一步的安排——
“哦,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娘缓缓说道,“也不算太短了。我,我跟他爹的意思是,虽说公务繁忙,不过,也要注意一下休息,注意一下饮食方面的营养补充。嗯,也就是说,公务之余,如果觉得官衙上的伙食不太合胃口,或者说,有时候需要清净一下,以便于下一步的奔忙,尽可以到寒舍来,我和他爹,亦将尽己所能,为我们的大忙人效劳一番——”
蔡占浩摆摆手:“这个,这个,占浩可不敢当啊!”
我爹和我娘微微一笑,对视了一下,也没有急着说些什么,只是扫了我一眼。
我心领神会,就这样说道:占浩啊,你出门在外,事务繁忙,有时候,可能就不注意照顾自己了。当然,在官衙里,吃喝方面,自然也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你跟那些当差的人在一起,大家都是年轻气盛的,划拳斗酒方面的事情,也是难免的吧?
“是啊,我们这些当差的人,总有着身不由己的时候——”蔡占浩这样说道。
看到他的口气已经有所松动,我就慢慢说道:因此,在我爹我娘看来,你出门在外,更需要照顾好自己。嗯,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够挤出一点时间来,多到寒舍走走,至少,饮食、作息方面,就更有规律,身体也会更为健康一些。总的来看,这样一来,反而是有助于完成上司的指令,也有利于自己的前程。嗯,如果你不来,多半就是嫌弃咱老柯家粗茶淡饭,酒水浑浊了——
“花语妹子,”蔡占浩争辩道,“你,你可别这样说啊!有好几次,我就跟你说过,伯父伯母做的白斩鸡、莲藕鸭,美味可口,而那用龙潭水酿出的酒,更是清纯绵长,让人难舍——”
“哈哈哈——”我爹我娘,朗声大笑起来。
蔡占浩先是一愣,接着也讪笑起来了。
是啊,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听从吩咐,要留下来了。
再过了一会儿,他抱拳致谢道:“伯父伯母,以后多有叨扰了。”
“占浩,不必客气!”我爹我娘回礼道。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这天夜晚,吃晚饭的时间,比平时稍早了些。而且,吃饭的时候,我爹我娘劝酒、敬酒的次数,有意无意之中,也相应减了不少。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之后,我试着这样说道:占浩啊,到外面走走吧?
环顾了一下之后,蔡占浩这样说道:嗯,这么好的天气,正好到外面走走——
这样一来,走出家门之后,我和蔡占浩,自南向北,走在了前往北边连山的小路上。
出了门,寒暄几句之后,我们就很少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慢慢地往前走。
蔡占浩为什么只顾着低头走路,我可说不清楚。我,我可不是他。他,不轻易多说话的。
至于我,倒是有意为之的了。
是啊,我要用这一小段时间,把自己的思绪,好好的理一下。是啊,这样的一个夜晚,有些话语,是要说一下的了。
嗯,先人后己。先说说蔡占浩的前程吧。在我爹和我娘看来,这蔡占浩,如果只是满足于在学政手下当差,是不是有点埋没了呢?既然他不是科举出身,在学部当差,出人头地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仕途?不难想象,这个词语本身,已经点明,这官场,就是一条路。那么,对于蔡占浩来说,道路的选择,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这些道路,他未必就走得通;或者,就算勉强走下去,前景也是极为有限的。嗯,民间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的说法,因此,这关键的一步,是不能走错的。这世上,真有回头路吗?
在我爹我娘看来,对于蔡占浩来说,到不如从里正之类的小官做起,争取用几年的时间,能够做到县丞县令这一级。这条路,虽说难度也不小,不过,倒是切实可行的。退一步说,就算到不了县级,在乡亭里这一级,其实也是大有可为的,毕竟,你每天接触的,都是父老乡亲,都是你的衣食父母。尽力而为了,到真是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花语啊,要到哪儿去呢?”正想着,蔡占浩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