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再有三四个时辰暗影她们就能到达北境。 希望父皇能多撑一会儿，再多撑一会儿。 玉痕并不知晓凌月心里所受的种种煎熬，见她面上又隐隐露出焦灼不安的神情，连忙笑盈盈把话题岔开： “其实言胥将军虽然性子冷漠了些，但待公主却是极好的，若公主当真对陆公子有所疑虑，不如依了皇上的意思，选言胥将军为驸马呢。” 依着旧制，驸马在朝中不可有过高的官职，更不可手握兵权，以防止权柄过大干政。 但凡事总有两说，从凌月出生起，皇帝就把她当成未来继承人来培养，甚至一度力排众议要把她册立为皇太女，对于她的驸马，自然也不会有种种限制。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成婚后会耽误言胥施展抱负。 重活一世，凌月对上一世战死沙场的言胥早已没了幼时那些粗浅的成见，但对于所谓的男女之情也同样没有多少期待。 她轻轻摇了摇头，“以后的事谁又能知，本公主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朝。” 至于父皇的生死，她不敢多想，只能一遍遍在心里祈祷。 见自己的话题并没能如愿让凌月展颜，玉痕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转而道：“郭家那边，眼瞅着是查不出什么来了，公主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早些时候，姬明掣亲自进宫来报，那侍妾是郭府的家生子，父母几年前就去世了，早就是孤零零一个人。 没有亲眷也就没有了掣肘，只怕很难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且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严刑逼供的下场。 “自然是有的，否则这一番折腾岂不是白费了？” 对付郭亦霖那样的老狐狸，岂能不多做几手准备，凌月早就想好了对策，对着玉痕耳语了几句，吩咐道：“让二叔准备着，务必要出其不意。” 兵书上常言声东击西，她今天如此大张旗鼓却落得个一无所获的结果，郭秦氏母子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 就是要等到她们彻底松懈下来再动手，才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是，奴婢这就去。” 玉痕答应一声，想了想又道：“公主，咱们要不要悄悄派人去郭府候着，来个人赃并获？” 听到这话，凌月微微摇头，“不必，本公主自有安排。” 越是百年世家，内里越是盘根错节，明争暗斗不断。 以郭秦氏母子的性子，平日在府里少不得横行霸道，如今眼瞅着凌月对郭秦氏母子不满，自有那些个庶出旁支想趁着这个机会博个好前程，何必用她亲自盯着？ 她记得郭亦霖还有一个庶子郭渐，郭家家规严苛，庶出子女出生后一律养在嫡母膝下，不得跟亲生母亲相见，违者严惩，郭秦氏最是个佛口蛇心的主儿，故意露了口风让郭渐生母王氏悄悄来看望郭渐，瞅准时机再故意让当时还尚在人世的老夫人瞧见。 老夫人一怒之下，当场就让人把王氏拖下去打死了。 郭渐自幼体弱多病，几乎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但能在刻薄恶毒的郭秦氏眼皮底下活这么多年，没有过人的心机是绝不可能的。 凌月只让姬明掣稍稍露了露口风，那郭渐果然乖觉，当下表示自己会随时关注着郭秦氏母子的一举一动。 凌月和玉痕说话的时候，才从郭亦霖那里挨了训斥的郭秦氏气鼓鼓地回到自己院子里。 只见她把手炉往桌子上重重一搁，不屑冷笑道：“还以为姬凌月那小蹄子有多大本事，也不过是个废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至于填补回去的棉花，她定要成倍地加入芦絮，让姬凌月那小蹄子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就是亡国灭种！ “母亲说的是。” 郭灏是典型的窝里横，之前面对凌月的质问大气都不敢出，这会儿见危急解除，却又迅速挺直了腰杆，蹙眉道：“还是早早把那贱，人的丧仪了了，省得夜长梦多。” 身为杀人犯，好不容易彻底洗脱了嫌疑，他可不希望此事再生出什么枝节。 对此，郭秦氏自然是赞成的，点头道：“母亲自会处理妥当，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要熬过这个月，咱们母子这口恶气就能彻底出了。” 依着探子的奏报，南楚大军顶多再有一个月就能打到京城来，到那一刻，就是姬姓皇族的死期！ “是，儿子都听母亲的。” 如此，母子二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郭灏就从郭秦氏处离开。 他心情甚好，原想着去娇柔妩媚的小妾那里逍遥一番，然而才过了回廊，就见一道披头散发的白色鬼影从面前闪过，紧接着是一道轻飘飘的鬼魅声音。 “郭灏，你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郭灏本就是个怂包，又做贼心虚，乍然听了这样的声音，直吓得魂飞魄散。 他一边缩着身子往角落里钻，一边哆哆嗦嗦，“荣蕙，你……你……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么，怎么还能出来……” 世家大族多的是枉死之人，为了防止冤魂回来索命，就会悄悄拿了冤死之人的生辰八字让高僧把亡魂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虽然是极伤阴鸷的缺德事，但只要给的银子够多，总有僧人会做。 “因为我恨你！” 那‘女鬼’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往前飘了几步，语气更加凌厉地嘶吼道：“冤有头债有主，郭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不要过来！” 郭灏连连后退，恨不得把身后的墙抠出一个洞来，然而事与愿违，竟两眼一直，给吓晕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身材削弱，脸上挂着病容的少年正神色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淡漠中带着怨恨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和厌恶，正是郭家二少爷郭渐。 “鬼……鬼……”郭渐身边的小厮平日也算是个胆大的，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拽了拽自家主子的衣袖，怯怯道：“二少爷，咱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