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两张纸上的字并不是一个人所写。 在这之后，萧既亦拿出凌月监国期间批阅过的奏折，三方比对之下，哪两张为凌月所写一目了然。 “纸和字迹都不对，还有什么可说的，明摆着就是秦若明打着公主的旗号作威作福！” “对，幸亏徐先生细心，否则岂不是要让他赖了去！” “就是，如此居心恶毒，理应罪加一等！”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直到萧既再次敲下惊堂木方才渐渐平息。 这会儿功夫，凌月已经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适才还胸有成竹的秦若明脸上已是一派灰败之色，不住地摇头呢喃，“不，我就是受人指使的，你应该去查那个主谋，他才是罪魁祸首！” “自然要查。” 凌月面无表情地看着秦若明，“就算是旁人的主意，这般伤天害理的事也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如果秦若明没有骄纵作恶之心，任谁如何挑拨也是没用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主让我做的事我有几个胆子拒绝？” 秦若明头摇的像拨浪鼓，“更何况，我只拿四分利而已，银票可是实打实送出去了的，谁知道被谁捡了便宜！” 秦若明肠子都悔青了，他刚刚就不该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攀咬凌月，而是该一口咬定是有人假传了凌月的旨意。 如此，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还真就一下子把自己做的恶事撇了个七七八八。 凌月虽然恨不得直接把人给处置了，但眼下秦若明是揪出幕后黑手的唯一线索，若让他就这么死了，无异于替幕后黑手杀人灭口。 是以只吩咐发落下狱，待查出那些银票的下落之后再行处置。 虽然牢狱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比着人头落地总要好多了，便也没有挣扎，乖觉地跟押送他的衙役走了。 一番斟酌后，凌月缓缓开口道： “这件事明摆着是为污损皇家声誉而来，虽说幕后主使隐藏颇深，但既然秦若明赚来的银票有了去处，便有迹可查，待本公主查实后，跟秦若明一并处置。” 萧既立刻拱手应下，“是，微臣必定全力彻查。” “好。” 凌月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至于从秦若明处罚没的赃银，一部分赔付给受害者及家眷，另一部分换了衣物米粮送往北境前线。” 虽然比着对方造下的孽，这样的赎罪实不能弥补万一，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萧既再次应下，“是。” 事情到此，也算暂时告一段落，见凌月并未存包庇之心，围观的百姓亦渐渐散去。 周遭安静下来，凌月的目光再次落到郭进荣身上。 然而还未等凌月出言，郭进荣已是先一步道：“此事已了，草民告退。” “郭先生请留步。” 凌月观人于微，如何看不出郭进荣确是难得的宰辅之才。 她稍稍停顿一下，和颜悦色道：“今日先生既愿来到此处，便是看明白了本公主的棋局，如今天下纷扰，先生既有大志，何不许国？” 如今形势多变，只看有人明目张胆地冒充自己来指使秦若明作恶，以此引起民愤，就知绝不是仅靠着上一世留存下来的认知就可高枕无忧。 身边多一个郭进荣这样的奇才，关键时候就多一重保障。 “草民不过是个混迹京城的闲散人，适才公堂之上只是实话实说，就算苦主是旁人，亦不会有任何区别。” 郭进荣微微摇了摇头，须臾，突然抬眸跟凌月对视一眼，不卑不亢道：“如果草民没猜错的话，那局棋并非公主所设。” “……” 连这都看出来了？ 骤然被人‘揭了老底’，凌月虽然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却也未有明显的窘迫之色。 只见她坦然点头道：“徐先生慧眼如炬，这棋局乃是言胥公子所设，本公主也是想了许久才明白其中关窍。” 玉痕在旁边听的直皱眉，忍不住出言道：“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只有这设棋局之人，才能请的动您？” 言胥公子之才确是世间罕有，但他如今人在北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他亲自来请徐进荣出山，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凌月瞥了玉痕一眼，“不得无礼。” “是。”玉痕答应一声，又小声嘀咕道：“奴婢又没有说错。” 提起这个，玉痕倒想起另一件事来。 三年前东海倭寇祸乱，那些个倭寇个个都是武功高手，一人可抵数百士兵。 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且手段极其凶残，割头剥皮挖心掏肺，连个全尸都见不着，令人闻风丧胆。 为此，夏皇派了一波又一波人前去剿灭，竟都是有去无回，万般无奈之下，便发了狠御驾亲征。 夏皇最是有勇有谋，不仅定出良策将人分批围剿，更是亲自上阵杀敌，连御剑都砍断了两柄，直将倭寇头目斩于马下。 自此，那帮倭寇彻底被打服了，首领佐藤氏一族不仅乖乖臣服于夏皇，还成了夏皇留在东海边境处的有力屏障。 但凡再有旁的倭寇敢在东海附近作乱，不必朝廷出面，佐藤氏族就先出兵，把敌人揍的服服帖帖。 可见慕强是天性，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样想着，玉痕的心态稍稍平和了些，但很快又不服气了。 公主智勇双全，连皇上都放心把皇位传给公主，徐进荣有什么资格嫌弃？ 徐进荣既是难得的奇才，便不会连这点心胸都没有，自不会生玉痕的气，只是淡然道：“人各有志，既已立便不可改，还望公主见谅。” “徐先生既有决断，本公主自不会强人所难。” 凌月并没有任何不悦，甚至主动拱手向对方行了个平礼，“徐先生后会有期。” 徐进荣明白凌月是在谢自己出手相助，竟也没有避开，只是坦然回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徐进荣离开的背影，玉痕小声道：“公主，这人该不会是欲拒还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