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西苑去看汪云春，只见满院子的下人跪了一地，几个时辰下来，有些已是浑身发颤。 姜宝儿看着怒气腾腾的汪云春，小声问道：“娘亲这是作何？” 汪云春恶狠狠道：“这些下贱胚子，见我失了老爷的宠爱，便合起伙来欺辱我，今日我就教教他们规矩。” 姜云信看了眼清月退下隐隐溢出的鲜血，也知道汪云春是今日不得上前厅被气着了，他扶着汪云春的肩膀道：“娘亲别怪罪他们了，若今日伤了身子，明日如何当差？” 他朝一干下人抬抬手：“你们都起来吧！该修整的修整，下去吧！” “是，少爷。” 清月得了令，又领着一干丫头婆子行了礼，才敢起身。 她正要转出去，姜云信叫住她，又往她手上塞了一锭银子：“我娘今日是一时气不过拿你们撒气呢，姐姐莫要放在心上，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拿回去买些熟食，同你家左武好好儿吃一顿，今晚就不必在这儿伺候了！” 清月推脱道：“少爷，这么多银钱，怎么使得。” 姜云信忙挡下她：“你们一家子为我们尽忠，甚是不易，左勇那事儿，是我思虑不周，才让他白白丧命姜宁之手，剩下的银两你们兄嫂拿着，得帮着把后事料理了。” 清月颤抖着身子退了半步：“大勇他……他真死了？” 她家的那口子跟着一个弟弟，自十五六开始就为汪姨娘一房卖命，大勇自小是个狠辣的，身上也有着不一般的本事，怎么这么轻易就死在了姜宁手上。 姜云信安慰她：“清月姐姐节哀，他的尸首我已命人找回，现下停在义庄，你和左武去把事儿办了吧！” 清月咬着牙拿了银子：“多谢少爷，姜宁……我家相公定是不会饶了她的。” 汪云春一心有火，也顾不得他们说了些什么。 见人散去，冷声冷气道：“你们还知道来看我这个娘，怕是在前头看惯了富贵人家，快忘了我吧！” 姜宝儿呈上厨房做的食盒：“娘亲这么说，我和哥哥可要伤心的，这不是怕您气坏了身子，给你带了吃的吗？” 她虽受了气，儿女却还是将她放在心上的，想到这儿，她面色又稍稍缓和了些。 汪云春朝院外瞧了瞧：“你爹呢？怎不见他来看我。” 往日里一天不见，姜晋都是要粘着过来的，这都两日了，按说也该消气了。 姜宝儿支吾着：“如今三姨娘即将临盆，她那边自是事儿多，父亲想是要仔细些交代着的。” 汪云春砸下碗筷：“又是那狐媚子，如今才怀着孩子老爷就拿她当个宝，若真是生下来了个儿子，那还了得？” 姜云信安慰着她：“母亲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先吃些东西，别饿坏了身子。” 她看了眼姜宝儿：“今日你可同赵公子说上话了？” 姜云信在旁笑道：“咱们妹妹这般姿色，谁又能视而不见。” 姜宁在凌云阁把玩着今日新得的物件，明欢已是看直了眼睛。 她惊叹道：“小姐，谁能想到无缘无故咱们还能发笔横财，这玉已透荧光，肯定能值大价钱。” 姜宁趴在桌上叹气：“这东西用作妆奁倒是不错，不过我用未免浪费了，改日里咱们偷偷带去红乐坊，送给晚晚赏玩” 这会儿张希端着托盘进来：“小姐，东西都备好了。” 她手上的，是一套夜行衣。 今日的姜家，人人都是各怀鬼胎，趁着众人松懈，姜宁同张氏带着张运、张乔，趁着夜色，从小门偷偷去了驼子庄。 马车一路颠簸，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到云笙住的小院。 张乔跳下马车，低下头抬起手肘：“夫人、大小姐，咱们到了。” 张氏脚尖一落地，便踩在了泥洼中，她皱着眉道：“这地方，不知道我的云笙是怎么过活的。” 姜宁随后下了马车，她扶着张氏：“母亲别担忧，当初咱们手上无钱，又迫于无奈一时急着找个安顿的地方，才到了这儿，如今手头宽裕了，可好好儿挑个城里的院子，将云笙好好照看着。” 屋内正点灯读书的云笙似是听见了阿姐的声音，忙举着蜡烛跑出来。 “姐姐，是你吗？” 张氏跌跌撞撞奔向儿子：“云笙，我的孩儿，你可受苦了？” 云笙红扑扑的脸蛋冻得有些凉，张氏忙搓着手捂上去。 云笙却道：“母亲，我不是小孩子了，您不必担心我，我在这儿甚好，既能吃饱穿暖，也没有人欺负我，张义哥哥还教了我些拳脚功夫，我学得可好了！” 姜宁拉着他进屋：“那我的弟弟看来不日就要当上大将军了！” 她环顾四周，这院子虽小，倒还干净整洁，屋里燃了火炉，也不觉得冷。 小木桌上点了灯，放了几本兵书，可云笙还不识字，想必只能看懂里面的图画。 姜宁看了看正在添柴火的张义道：“这儿一切都打理得这么好，可见你是用了心的，我看云笙一天比一天结实了，看来这几日你将云笙照顾得很好。” 张义忙站起来：“小姐将小少爷交到我手上，那便是将所有的信任托付与我们张家兄弟三人，在下不敢让小姐失望。” 云笙在一旁捧着书一字一字的请教张氏，姜宁看得心疼，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张氏将云笙哄睡下了才退出屋子，拉着姜宁到外头说话。 “咱们现在不比从前，咱们有钱了，明日里我便让素心买个城内的好院子，将你弟弟接回去。” 姜宁看了看愈发深沉的天色道：“母亲，咱们今晚出来久了，怕有变故，先回马车上说吧！” 她安抚着张氏：“母亲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也想着，咱们得在外头置办好大院子，还得给云笙请师傅，教他读书识字，这院子不能小了，得够咱们主仆都住的下才行。” 张氏疑惑道：“这又是何意？” 姜宁坚定看着她：“母亲，我想从姜家搬出来，自立门户。” 张氏惊恐道：“如此离经叛道之事，切不可胡说，一个女子，咱们母女若独自在外头生活，那成了什么人了？” 姜宁疲惫的闭上眼睛，这个世界，究竟怎么活才是对的。 她打开车帘子，看了眼外头一望无际的良田：“素心嬷嬷找的是个好地方，这些良田日后必能派上大用场。” 张氏道：“宁儿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