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素心嬷嬷忙捧了碗煎好的药来：“余公子熬的送子汤来了。” 余老先生忙道：“快将这药给她灌下去，这是提气补血的，能让产妇多撑一会儿。” 丫鬟小茶忙接过药，给卫姨娘灌了下去，过了半刻，她总算睁开了眼睛。 张氏忙拉着她的手：“现在可有些力气了？” 卫姨娘喘着气：“我只以为自己是死过去了！” 姜宁看得她实在可怜，她问道：“余老先生可有听过孙思邈扎针救了棺材中难产晕死的妇人一事。” 这些还要感谢她的老爸，作为医院的医生，他老逼着自己看些健康知识，所以她虽不算精通，但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 传言“药王”孙思邈曾在路上拦下一队送葬队伍。送葬人群非常吃惊，因为按照风俗，送葬时半路停下是犯了大忌讳。孙思邈称，棺中人依然有救，因为死人的血是凝固的，但棺木中滴下了鲜血，说明棺中人还活着。 他跪路拦棺，言之凿凿，众人只得停下步伐，打开棺盖。棺中人是一个年轻妇人，因为难产致死。 孙思邈把脉之后，用苗银针对准穴位，手指捻动。不一会，棺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产妇也恢复了气息。 余老先生道：“是曾听过太医院的同僚们说过与此相似的事儿，可毕竟是传言，怕当不得真，且那古术早已失传，现下也不知该在哪个穴位施针，老夫不敢贸然下手。” 姜宁仔细回想一番，当初她曾在一位老中医的传记上看过，里头记载了这个故事。 “传说当时施针的位置是至阴穴。” “至阴？”余老先生念叨着姜宁脱口而出的话。 又论道：“按照子母经穴的分类，至阴是膀胱经的母穴；金能生水之故。太阳膀胱经起于目内眦，终于至阴，是为阳极生阴。由于至阴穴，至阴的属性，故而可以用至阴穴治疗与阴相类的病。” 五行八卦姜宁自是不懂，她只问道：“可否一试？” 余老先生细想了想：“女子的胞宫属于极阴的地方，任脉是阴脉之海，起于胞宫，所以胞宫是与至阴穴相应的，胞宫的任何问题，都可以用到至阴穴，只是这一针是好是坏，老夫也未可知。” 姜宁看着卫姨娘一脚已踏进了阎王殿的样子，只得说道：“好或不好，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她看着张氏道：“母亲，你说呢？” 张氏来回拍着手背道：“如今你父亲尚未回来，老太太又是吃斋念佛，见不得血腥的，现下也只能我一个人拿主意了，下针吧！” 余老先生得了话，从针袋中抽出一根极细长的银针，吵着卫姨娘腹下扎去。 针尖转动几下之后，卫姨娘受了酷刑似的，死死拽着床单，张着嘴嚷着肚子疼。 那产婆过来仔细摸了摸，忙朝余老先生点头：“老先生高明，这一针下去，胎儿似是顺过来一些了，只是好似孩子的肩骨还卡着点儿，能不能生下来，还得看卫姨娘的命了！” 姜宁拍着卫姨娘的脸：“三姨娘，你听见了吗？你有救了，你可得拼尽全力，将这孩子生下来啊！” 卫姨娘摇摇头：“我实在没力气了，你们……不如由着我睡去吧！” 姜宁曾经很难想象古代女人生孩子有多难，如今看来，生一回孩子就同在鬼门关走一遭，这一说法毫无夸张，这般痛楚，已到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搓着卫姨娘的脸：“三姨娘，不能睡，若你睡去了，那便是只有死的命，如今外头正商量着留子还是留母呢，若他们真的决定要这个孩子，就得剖开你的腹部，将孩子取出来，届时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家里的兄弟妹妹了！” 她不得已又下了一记狠药：“可若是父亲爱惜名声，要留下你，那你腹中的孩儿只能被硬生生拽出来，定是活不了的。” 卫姨娘总算脑子清醒了些，她捏住张氏的手：“不要……这个孩子，得活着。” 她撑着身子，听着产婆的话，攒足了劲朝身下使去。 产婆叫道：“看见孩子的脑袋了，可膀子卡住了！” 方才那一番卫姨娘已拼了命去，现下哪还能有什么力气，又软踏踏的晕死在了床上。 姜宁抠着手指，盯着产婆：“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产婆苦着脸道：“如今孩子卡在产道里，我也没有办法，可我听说，折断其锁骨，能够缩小其体积，以便孩子顺利地分娩出来。婴儿的生长力得快，锁骨折断后扶正固定后，不出半年，就或能愈合。” 眼下已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由不得他们多想，张氏点点头：“只能这么办了！” 产婆得了主人家的令，麻利地将手朝被褥底下伸去。 屋子里众人均屏息等着，过了半刻时间，孩子终于出来了。 产婆捧着那孩子：“夫人，是个男娃娃。” 只见那孩子脸色青紫，似是没了气息，张氏心下凉了半截，撑到现在，不想还是没留住这孩子。 头一次见刚生下来血淋淋的娃娃，姜宁亦是不敢上前。 余老先生眼尖，指着那孩子道：“娃娃胸口还在动，还有气。” 说着他结果孩子，用嘴巴吸出孩子口中的秽物，又拍了拍孩子的背，那孩子终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氏忙接过孩子：“活过来了，孩子活过来了……” 娃娃越哭越大声，声音传到外头，老太太十指合十：“菩萨保佑。总算是生了，生了……” 姜晋进门，正好听见婴儿啼哭，听这声音，必是个身强体健的小子。 “好好好……”他拍拍大腿，脸上溢出笑容。 姜家已许久没有孩子出生了，想到自己又添子嗣，他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他匆匆往三姨娘的偏院赶去，正见着老太太坐在凳子上喜笑颜开。 见姜晋心情大好，汪姨娘忙迎上去：“恭喜老爷，春儿在这儿守了整整一日，时时祈求这孩子平安，这下总算是生出来了！” 那邀功的姿态，就仿佛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姜晋扶着她的肩膀：“今日你们都操心了，我先进去看看三姨娘和孩子。” 汪云春忙上前：“如今产房还未洒扫干净，老爷不宜进入，我把孩子抱出来给您看。” 姜晋想了想，如今他做了官，是该讲究些，点了点头：“你去吧！” 汪云春听了匆匆往里屋跑去，看见张氏正抱着孩子就要过去抢。 张氏避开她：“你这是做什么。” “老爷要看孩子。”说着汪氏又去拉扯孩子，张氏怕伤着娃娃，只能由着她将那孩子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