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晋继续说道：“雀舌是嫩芽茶，故而冲泡水温不可太高，应以将沸的水为宜。如果水温太高，则会烫熟茶叶，茶汤会变黄变苦。” “父亲，女儿自小便不怎么学过这琴棋书画，更别说茶道了，是女儿粗鄙了，不知道这茶和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过犹不及，过则大伤，这茶今日在我手上算是毁了！” 说着，那泡茶被她尽数倒掉。 老太太走到书房时，正好听见姜宁的这句话。 这叫没学过文化，这叫粗鄙吗？这分明是在讽刺姜晋，有些事儿太过了，终究是要被她亲手毁掉的。 她推开门走进书房坐下：“茶毁了，重做就是，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 姜宁起身笑道：“祖母说的是，是宁儿没有见识，小家子气了！”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又转动着手上的佛珠：“不知道长辈挂念，自个儿病好了不先去北苑请安，反倒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到这儿来是作何？” 今日陪着老太太来的是姜晋的奶母许嬷嬷，她本就记恨姜宁当日与她有过节，这下忙帮腔道：“咱们老太太担忧你病着，日日吃不好，睡不好，你倒好，面子比天还大，自个儿病好了不知道晨昏定省，倒敢差使老太太过来！” 姜宁笑了，那是担忧她担忧得吃不还好睡不好吗？难道不是担忧汪云春现了狐狸尾巴？ 姜宁向来是不会惯着这老婆子的，她盯着许嬷嬷，冷冷说道：“看来嬷嬷你又忘了不能随意插嘴的规矩了！” 这老婆子，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许嬷嬷正要发怒，可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瞧着连老爷都要看在孙大人和赵家的面子上，给她几分好脸色，自己得罪了她，也实在没好处，便只能自个儿憋下这股子气。 打压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姜宁也知道，有时候要以退为进，她欠了欠身：“这几日宁儿病着，劳祖母挂念了！是宁儿的过失，这事儿实在是孙女儿的过错，只不过大事当前，孙女儿不敢耽搁，便急忙来了父亲这头。” 老太太叹了声气：“又是什么大事？” 这几日来，她可真是没一日是省心的，还有什么事儿能比赵家的事儿还要大？ 自赵夫人走后，她便琢磨着赵家的意思，想着他们是看上了姜家女儿的，可为何偏偏看上不出众的姜宁？ 她又想了想姜宝儿和汪云春的话，那赵公子不是明明更中意二姑娘吗？ 想到他们母子并非同心，老太太眼下更为难了，虽她心里属意宝儿，若是将人硬塞过去，反倒被赵家长辈打了脸，那他们姜家在白水城可就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她又抬眼打量了一眼姜宁，心下摇头，这样好的事儿，还是得给她最疼爱的宝儿。 姜宁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迎了上去：“祖母在想什么？” 还不待说完，“啪”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 张氏还未上前，汪云春反倒抢过她的道儿，自个儿先走了进来。 见姜宁四平八稳的在那儿泡茶，汪云春先是不解，后又转为愤怒。 她扭着身子靠在姜晋边上：“阿晋，你让我看着姜宁的，可她真是手段通天，那么多人看着，不知怎么从凌云阁出来的，自个儿就跑到这儿来了，怕是又背着咱们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臭婆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氏听见她这般诋毁自个儿女儿，自然是火冒三丈，她瞪着汪云春：“你以为这世上人人都同你这般不知廉耻吗？” 这话说得姜晋面上也是难看，谁不知道姜晋当年是背着张氏先和汪云春私相授受，后头才纳进门的。 汪云春正要回嘴，姜云信便进来了. 老太太忙打断她们：“孩子面前，岂能红口白牙，张嘴便说。” 平日里的汪云春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尤其是姜晋还在她边上，但她今日心思不在这上头，也就不想计较了！ 她看了眼姜宁：“呵呵……咱们也正是要找你说道说道呢，不想你自个儿撞刀口上来了，前日里你为何言之凿凿地污蔑我。” 姜云信冷笑着：“是呀，妹妹，诬告长辈，可是大罪！” 姜宁嘲讽道：“长辈？一个妾也算得上是长辈？你怕是忘了姨娘的身份了。” 只要她母亲活着，汪云春就永远位同贱婢。 自圆通山一事后，姜云信或许是忙着料理后头的事儿，姜宁已是几日未听说他的消息了，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眼神里自是刀光剑影交战了一番。 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她哥哥却恨不得取她性命的人，姜宁道：“我自然知道，那大哥知道毒杀他人又是什么罪名吗” 姜云信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被姜宁三言两语唬住。 他勾起嘴角笑道：“妹妹怕是摔蒙了吧？什么毒。” 姜宁转过身对着张义道：“把口袋里的人放出来吧！” 张义麻利地揭开口袋，里头一个满身染血的人钻了出来。 在场的人见了，无一不震惊。 老太太和姜晋惊的是，此人不是采买去了吗？怎么血肉模糊的被姜宁绑到了这儿？ 汪云春母子惊的是，没想到武艺高强的左武多日不见，是落到了姜宁手上。 当下房中之人，皆是神色各异。唯有清月，哭喊着就扑了上去。 “相公，您这是怎的了！” “啊！”看见左武断掉的手掌，她吓得尖叫起来。 这一叫把屋子里的众人也是吓得不轻，清月冲上去就要撕打姜宁，却被张义一把推倒。 她哭着爬到姜晋和汪云春面前：“老爷、姨娘，你们可要给我家相公做主啊，他为姜家走南闯北多年，不想什么时候惹了大小姐不高兴，我们家竟要遭此横祸。” 汪云春迈过头，娇弱地躲在姜晋身后：“是啊，老爷，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把左管家伤成这个样子” 姜云信走过去拍着疼得晕死过去的左武：“左武，醒醒。” 他只盼着左武是个硬气的，扛过这一关。 可不想他一张开眼，左武便连连下跪：“大少爷，是小的对不住您，我全交代了！” 姜云信狠狠捏着他的肩膀：“别胡说，你有什么可交代的？” 姜宁柔声说道：“左管家要交代的可多了，比如如何投毒，如何险些让卫姨娘一尸两命，是吧，左管家？” 姜宁如看一块死肉般看着他。 说着，她让张义拿出那血书。 “这是左管家自个儿的供述，他如何受了大哥和汪姨娘指使，又如何将熏黄加入炭火之中毒害三姨娘，各位长辈一看便知。” 按着规矩，张义先是呈给老太太。 老太太闭着眼睛连连摇头：“阿弥陀佛，这东西满是血腥，快拿开……” 他又将那纸送到姜晋手上。 这张纸将事儿交代得十分详细，姜晋看了片刻，便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将那东西扔给汪云春：“你……你自个儿拿去看看。” 他以为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枕边人不过是爱拈酸吃醋了些，那也是因着心里头有他，可不想她竟如此狠毒，一尸两命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姜晋此刻胆战心惊，这可是杀人害命的事儿，不同于上次贪了张氏银子的事儿，还可转圜，此事一旦做实，汪云春往后如何自处。 张氏瞥了眼那纸道：“姜晋，看看你的娇美人干的好事儿，你还相信我的云笙是意外吗？我看她是想将你的孩子一个不留的给杀死。” 姜云信却辩驳道：“父亲，此事不可信，左武现下受了这么重的伤，想是屈打成招的，这更能说明有人见不得我娘亲好，想方设法要冤枉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