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衍看着姜宁这两个不懂礼数的丫头，自己咳得嗓子都快冒烟了，这主仆三人还没动静，他只得皱眉吩咐。 “明欢，先别吃了，去给我加副碗筷，顺便让后厨做些精致的菜肴来，这季节吃鲜河豚是最合适的，一定要有。” 明欢擦了擦手，这才起身，去后厨拿了一只蓝底釉碗，又回禀道：“公子要加的菜色已经在做了！” 谢承衍似是还不满意，低声嘟囔着：“主子还没吃呢，你们两个丫头倒吃得欢快，主仆同桌，成何体统。” 这话姜宁可就不乐意听了，她温柔地笑道：“夫君，你一个傻子，哪儿来的这么多规矩，爱吃吃，不爱吃可以滚蛋哦。” 从前在府上时，凌云阁人少，又鲜少有外人至，她们三个也不怕坏了规矩，都是同吃同坐的，这下喜阁里也没有外人，姜宁也就不拘这些，不想谢承衍还穷讲究。 看了眼呆愣愣住嘴的两个丫头，谢承衍又想起出门做事时，在野外他也曾同孙先生和福征等人吃住，也并非时时拘着规矩，便也释然了些。 “吃吧，在外头可不许这样。” “是。”明欢和希儿回了声，又开始互相争抢最后那半根油炸排骨。 娘宁自个儿吃自己碗里那半个鱼头，也不带搭理他，她就奇怪了，谢承衍那么多姨娘，若是闲得发慌，大可一人屋里吃一天，也够吃上十来天的了，何必逮着她一个人祸害，他以为加菜不要钱的吗？ 到头来还不是都计到她这房的开支上，还吃豚鱼，怎么不毒死他，他知不知道那玩意儿多金贵，她只求谢承衍吃了这顿没下顿，可千万别来了。 吃完鱼头，姜宁又舀了碗鱼汤泡饭，扒拉着往嘴里送。 她怎会吃饭的样子也这般可爱，谢承衍看得有些呆了，一不小心胳膊压在筷子上，一下子弹起来将谢承衍鼻子砸得通红。 他捡起筷子，依旧双目失焦似的看着姜宁傻笑。 姜宁身子稍稍往后靠了些：“你看我做什么，看菜啊！” 原本姜宁觉得，谢承衍除了热衷于各位姨娘们给他戴绿帽子，以及跟阿辛争吃打闹不太正常外，其他方面也瞧不出来多傻。 可现在，她只觉得这人处处透着傻劲儿，整日里就知道憨痴痴的看着人傻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好些时候，看得姜宁心底都有些发毛了！ 若不是他长得好看，姜宁真想一个大耳瓜子过去，把他脑袋给打歪。 这下子姜宁被她看得起鸡皮疙瘩，只得转过身去，夹了块酸萝卜塞嘴里醒醒脑子。 谢承衍看着她：“娘子真是好口福啊，往后我们的孩子，也一定是个能吃的。” 这下可把姜宁呛坏了，要不是顾着母亲日日耳提面命的“女子需得温柔贤淑”，姜宁就只差把饭喷在谢承衍脸上了！ 姜宁白了他一眼，接过茶水漱口，又擦了擦嘴，这才同他说：“我这两日元气大伤，自然是要多补补的，这跟生娃娃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貌美如花的好姑娘，他都生不出半个崽来，看来谢家妾室们传言，谢承衍得了阿辛后，因着屡屡再取姨娘，被那外室断了祸根是真的。 谢承衍一本正经的：“咱们成婚了，自然是要有孩子的。” 姜宁耐心地引导他：“可咱们府上的几个姨娘也不曾有孩子的，所以咱们两虽然成婚了，但基于你的身体条件不行，咱们也是不会有孩子的。” 谢承衍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连新上的豚鱼也吃不下了，他空空望着外头摇曳的树枝，淡淡问道：“是谁同娘子说我不行的？” 若是让他知道是谁，现下就让福征挖个坑，将那人活埋了！ 姜宁觉得，谢承衍虽然不太聪明，可自己方才那番话多少有些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了，如此隐疾，当众点破，确有不妥。 她总不能说，这话是三姨娘传到五姨娘，五姨娘传给八姨娘，八姨娘的丫头再说给院子里浇花的，浇花的再传给阿暇，而明欢就是在后院散心时，不当心躲在假山后头听见的吧！ 连明欢都知道了，这样一来，跟整个白水城都传遍了有什么区别。 一时之间，她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又扶着受伤的脑袋左右摇晃。 “这个嘛……这个……我现在伤了脑子，一时想不起来了，或许是我胡说八道，自个儿编纂的，你就当没听见就成。” 姜宁这才嫁进来几日，怎么可能就编出了这样的事儿，说给大白听，大白也不会信的，看着她遮遮掩掩的样子，谢承衍自然知道她在撒谎。 姜宁看他那神色，只以为谢家人都瞒着他，谢承衍还不知道他不能生育这个实事。 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心想哪怕谢承衍知道了，他一个傻子，怕也理解不了在他身上发生的苦难。 见他听得脸都黑了，那白玉筷子都要捏断了似的，姜宁又有些心虚的试探道。 “其实，一个孩子也挺好的，咱们那儿从前都是提倡生一个，俗话说，儿多爹苦，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少了你享福，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当父母你省心。” 谢承衍桌下的手紧紧揪着衣衫，生怕一放手，自己都忍不住弹姜宁那千奇百怪的小脑袋。 看谢承衍脸色更不好，甚至脑瓜子都要开始冒烟了，姜宁继续安慰他。 “不婚不育，芳龄永继，带孩子会使你心态崩溃，加速肌肤老化，你生得这般好看，天生就不是带孩子的命，不必困于相妻教子。” 这下子，谢承衍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姜宁方才扎满银针时还要疼，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姜宁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 见他似乎真的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为了让谢承衍宽宽心，姜宁急忙戳戳明欢。 “快去里屋看看，阿辛午觉睡醒了没有，抱过来安慰安慰他爹爹。” 说来这祸也是自己八卦闯下的，名欢看了眼桌上那张着嘴的河豚，又看了看脸色比那死河豚还要难看的小姐，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脑袋上，连忙一溜烟就往里屋跑去。 阿辛在崭新的婚床上睡得正香，突然睁眼就坐在了老父亲的腿上，也是一脸懵懂。 见老父亲脸色不好，娘亲也笑得不太正常，阿辛可不敢贸然说话，只拿着手里的白玉筷子，漫无目的地一下下戳着河豚死不瞑目的眼睛。 谢承衍抱着阿辛，温柔地朝姜宁笑着，可她总觉得谢承衍的笑容里藏着几分杀气，而不是的傻气。 兔子急了也咬人，傻子急了不会杀人吧，何况，傻子杀人不犯法啊！ 她杵着脑地，眨着眼问希儿：“呀，我怎么又开始头疼头晕，我觉着自己怕真是活不长了，不知道炉子里温着的药好了没？” 明欢不解：“小姐，那药余公子只说一次喝半碗的，你吃饭前头，奴婢已经倒来给您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