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供养一个孩子念书，竟然要花费这么多银子。 本以为一年有个三五两就够了。 仔细一算，已经快将近二十两了。 顾氏听完云大满的阐述，没有吭声。 倒是小曦甜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的喊，“读书书！~” 这年头要是肚子里没有墨水，就得在土里刨食吃。 大水村家家户户就没出过一个读书人。 他们世世代代守着这片乡土，日出而耕，日落而归。 年年复年年，明日又明日。 不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 当然了，并非读书就一定能有出息。 要是连个童生都考不上，那对于普通的农家人来说，也没必要供下去了。 云金河大受感动，伸手捏了捏小姑姑的脸。 云老头放下烟袋锅，语重心长道：“金河啊，你要真想去读书，家里哪怕砸锅卖铁能供得起你。” “但你要记住，到了书院后，要刻苦学习，有礼有节，不能丢了我们老云家的脸！” 云金河大喜过望。 这是......答应了？ 他赶紧跑到爷爷奶奶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请阿爷阿奶放心，孙子一定好好念书，给家人争光！” 云金河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早都到了读书的年龄。 赵桂花看了看儿子，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娘，大满说供一个孩子念书，一年起码得十八两银子！” “这还不算笔墨纸砚、平日里孝敬先生的钱，要是全算在一起，一年就得二十两出头啊！” 小曦甜听后，咂了咂嘴。 是挺贵。 顾氏微微叹息，“银子的事你不必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家里的存银还剩四十多两。 足够云金河念两年书了。 可一旦把银子全拿出来，家里没了应急的钱，日子肯定会不好过。 云大满把心一横，“爹，娘，我明天就进山，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回来！” “我也去！” 云二满拍了拍桌子，“前几天下了几场雨，山里的蘑菇、猴头、木耳也该出了。我多采回来一些，拿到县城卖钱！” 一想到去年沙果大丰收的经历，云二满就本能的看向妹妹。 如今家里有了小甜宝，他们总不至于空手而归吧！ 小曦甜抿嘴偷笑，又跺了跺小脚，“窝......窝也去去！” 骑着大白狗去。 唯有刘翠蓉一脸不满，阴阳怪气道：“合着金河就能去念书，我家金山就得家里蹲是吧？” “不管是大哥家的孩子，还是我家的孩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不能这样偏心吧？” 此话一出，再次扫了全家人的兴。 云金河更是一脸无语的看着老娘，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蠢妇，你给我闭嘴！”云二满咬牙切齿。 这个蠢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爹娘做事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 怎么可能苦了自家的崽子？ 顾氏冷笑一声，幽幽的看着刘翠蓉，“金山今年才九岁，蒙学上不了，高等班又不到年龄，你是想让我单独给他找个教书先生？” 刘翠蓉听后，眼里闪过一道光，“要是......要是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够了！”云二满彻底怒了，一把攥住刘翠蓉的衣领，“给我滚回去待着！” “你干什么？松手啊！”刘翠蓉吱哇乱叫，嚷得全家人直捂耳朵。 小曦甜则是捂住眼睛。 这个二嫂，实在是没法看。 不堪入目。 十足的酒囊饭袋。 让金河念书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次日一早，云大满就带着儿子来到县城，在金香书院找到了魏院长。 见云大满手里拎着两只活鸡和一筐干木耳，魏院长笑了。 “让孩子读书是好事，没必要这般破费！”魏院长道。 云大满咧嘴憨笑，“我家小子愚钝，日后还请魏院长多多关照。” 说完，他踢了云金河一脚，“还不快给院长磕头！” “哎哟，不用不用，咱们先走流程！” 所谓的流程就是魏院长随便考几句古诗，然后在介绍教书先生。 之后便采买笔墨纸砚。 这些东西，都得自己掏腰包。 还要给儿子买一身衣裳。 虽然是农家出身，但也不能穿得太寒酸。 采买齐全后，才安排住宿和吃饭。 河阳县不算富有，书院的环境也不大好。 但既然是寒门子弟，也没必要挑挑拣拣。 把学问学到肚子里去才是最关键的。 云二满天不亮就上山了。 这次他拿了两个麻袋，身后跟着骑狗的妹妹。 云金山也背了一个小背篓，走得呼哧带喘，满头大汗。 秋日里的山林黄灿灿的，满地都是干枯的落叶。 “走那边！~”小曦甜脆生生的叫住二哥，指了一个方向。 云二满愣了愣，苦笑道：“妹妹，那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啊！” “就......就那边！”小曦甜皱着小鼻子，很是坚决。 云二满哭笑不得，“好，好，就去那边！” 云金山跟在后面偷笑。 穿过一片灌木丛，云二满再次傻眼了。 只见树根下，山坡处，壕沟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蘑菇。 就算是两个大麻袋也不够装的。 小曦甜从雪灵的背上爬下来，叉着小腰，“采蘑蘑！~” 云二满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是蘑菇，全是蘑菇......” 这些蘑菇全部采回来，晾晒成干，拿到县城起码能卖四五两银子。 虽然云二满早已见怪不怪了，但还是把小曦甜抱起来稀罕一通。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仙女转世啊？咋就这么有福气呢？” 小曦甜‘咯咯’的笑，用小手去挠二哥的胡茬子。 云金山已经笼起一堆火，把蘑菇穿起来烤着吃了。 “哇，真香啊！小姑姑，你也吃！” 云金山把烤得酥黄的蘑菇干递给小曦甜。 咬上一口，满嘴留香。 只是少了盐巴，却点滋味儿。 云二满撸起袖子，很快就把两个麻袋装满了。 他带着妹妹和侄子回村，正巧云大满也回来了。 哥俩再次上山，折腾了好几趟，才把所有蘑菇都背回来。 “娘，妹妹又显灵了，哈哈！”云二满乐得合不拢嘴。 小曦甜：“......” 什么叫显灵啊？ 搞得她好像佛祖似的。 于是，老云家的大院内，飘出阵阵蘑菇香。 微风浮动，香气飘荡。 很快便把隔壁的小孩给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