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能吃几个，便多买了一个，你若是吃不了，便分给黎将军一个。”高杰笑嘻嘻的将饼放进她手中，“听黎将军说，你是鲁蒙人，便想到了这个，你若不喜欢，便都给黎将军吃吧，她不挑食。” 陌离许久不说话，高杰慌了，踌躇着，便要拿走饼去给黎玥送去。 “给我吧！”陌离脸色一沉，接过纸包，“多谢，你可以走了。” “哦。”高杰应一声，不解她为何忽然又变得冷漠起来。 高杰离开没多久，陌离拿着饼出了客栈，站在门前将客栈周围流浪的小乞丐都仔细看了一遍后，视线落在客栈斜对面的酒楼门口。 酒楼门口，人来人往，是最有可能要到铜板的地儿，且，酒楼时常有剩饭剩菜，所以，酒楼周围有许多小乞丐，只不过大家都不往门口去，只有一人窝在门口的柱子后，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陌离抓着包着饼的纸包，走上前，“吃饼。” 陌竹闻声，慢慢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望向她身后的客栈，“你怎么来了？” 说这话，两手颤颤的接过饼，两腿半跪在地，这样，便是对面的人看到陌离给乞丐饼，也不会认出她来。 陌离看着她打开纸包，两行热泪滑落下来，“鲁蒙的饼，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陌竹的手顿了顿，咬着牙点点头。 她们都知道，那时候的爱吃哪是什么爱吃，只不过家里太穷，讨不到别的食物，便只能吃一些变了味儿的酱馕饼。 她们也都知道，那个时候的阿竹，从未吃过新鲜的饼，也，再吃不到新鲜的饼了。 陌竹抱着饼，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泪水就着饼一口一口的吞进口中。 每次，陌离给她买酱馕饼的时候，她都会心中愧疚，然，她能做的也只有代替陌竹报恩。 “吃完，睡一觉，我们明日走。”陌离说完，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她盖上，然后转身回到客栈。 客栈里，高杰站在走廊处的窗口，看着楼下走回来的陌离，心里五味陈杂。 陌竹，终究成了她心里难以愈合的疤。 从宁城干到鲁蒙，用了十天，几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到了汗县还是晚了一步。 塞塔趁着黎玥没在的几日，将汗县城周围的村镇洗劫了数次，村镇内的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纷纷逃进汗县内城求生。 因战火累及，内城的百姓也过的民不聊生。 黎玥等人进了汗县，入目的便是随处可见的乞丐，有的乞丐身上还带着伤，一看就是被塞塔洗劫过的百姓。 “联系郭田，看看还有多少将士，还有，援军何时能到！”路走到一半，黎玥便吩咐身旁的高杰，说完又转向陌离，将随身带着的御赐金令递给她，“去找官府，放粮救济百姓。” 陌离看一看金令，“这种事，咱们经历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用的。” 这种情况，她们确实遇到过，当年将塞塔彻底赶出东安领土之前，她们时常能看到逃难的百姓，与官府商议救人，却被回绝了，无奈，她们只能先用军粮救人，再用军饷买粮。 她收回金令，忍着心疼，一步步往驻军营走去。 难怪这一路上总能看到逃难的百姓，难怪宁城的乞丐会那么多。 “属下恭迎黎将军！”高杰抱着圣旨，带着郭田来迎黎玥，却看到她拿随身带来的药给受伤的百姓包扎。 黎玥帮伤者包好伤口后，转头问郭田，“援军来了吗？” 郭田连忙回道，“来了，所以，近来城内也安全了。” “那，为何没人救济百姓？”她语气平淡的继续为下一个伤者包扎伤口。 郭田沉默了片刻，俯首回道，“回将军，传旨的督城不让，说粮食要留给打战的将士。” 他总感觉，这次再见黎玥，她的气质变化很大，就像方才这事，若是放在以前，她早站起来踹他了。 “打战的战士？”黎玥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包扎伤口，“百姓都饿死，病死了，我打战还有什么意义？” 将士们拼死一战，难道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百姓安居乐业。 她的语气还是很平静，郭田却听出了一身冷汗，当即跪倒在地，“请将军恕罪，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百姓！” “可以，一会儿回去，领三十军棍。”黎玥包完伤口，将手里的药交给陌离，示意她接着包扎，随后起身看向郭田，“守了汗县这么多年，你何时也迂腐到，要听一个督城的话了！” “将，将军……”郭田自知有错，叹口气，“属下这就去领罚。” “将军，督城是新上任的，肖大人举荐的，是您的远亲。”高杰见状，忙上前小声提醒黎玥。 黎玥眉头微锁，唤住还没走远的郭田，“你先帮着阿离照顾百姓，本将军去会会这个督城！” 高杰看一眼陌离，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这位新来的督城一直居住在内城督府内，据说是自打来了汗县便未出过那个大门，更别说看看受伤的百姓，关心关心御敌的将士。 到了督府门外，黎玥才见识到什么叫排场。 督府周围有数百名将士站岗，府院的墙上，装了御敌的弓弩，所有院墙都比附近其他院落的墙要高出两尺多，多出来的两尺多，是后砌的，墙头上很明显的一大截新补的砖。 “这得怕死到什么程度！”她冷哼一声，大步走进督府。 “京城的官家子弟大多都胆小怕死。”高杰接一句。 他刚说完，便有一人从督府后院的方向迎过来，“不知黎将军加到，下官有失远迎。” “少废话，立刻开仓放粮，救人！”黎玥粗略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上品绸缎，是出自京城织云秀坊的东西。 莫说是在这人烟稀少的边城了，便是京城内的富足商户，也未必能穿得起这等货色的衣服。 “回将军，恕暂且还不能。”督城黎守山鉴定的回答，“下官收到的皇命是按照汗县的实际情况，首先保证迎敌战士吃饱穿暖，属下看过，受伤的不多，他们等不到救济粮，便都逃去宁城了。” 逃去宁城！ 黎玥回头看着他，“现在本将军命你，立刻开仓放粮！” “黎将军，你这样，下官很难交代……” 黎守山话还没说完，便被黎玥厉声打断，“怎么？本将军的话，不好使吗？她从怀里掏出金令，那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