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刚走出珍宝楼，久候多时的全喜立马迎上来，说是书挑好了等少爷去看。苏芷香怕曲绥英等得无聊，拿出几两银子叫她带春花秋月去吃点东西。 曲绥英一眼就瞧见她头顶的玉钗，看那光泽质地估摸着不是凡品，苏芷香刻意放慢脚步，等全喜领着商陆走入书肆，悄声说了价钱，曲绥英狂喜之余不免震惊。 “那个奸商，真是爱惨了你！” 苏芷香扬手摸摸自己的脸，无奈叹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爱上我也很难。” “臭美吧你！”曲绥英想到就快回柏州了，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下来，愉快地带着春花秋月去下馆子。 檀香缭绕的书肆里很安静，除了翻阅书本的沙沙声响，读书人的脚步声都很轻巧。 全喜像个木头桩子杵在旁边，默不作声陪他主子看书，掌柜帮忙挑选的几本桥梁河道书籍，正是商陆急需了解的内容。 商陆把苏芷香送到窗边喝茶，心无旁骛地看起书，苏芷香等了半天有点后悔，她应该跟曲绥英一起去吃香喝辣。 说到读书，除了药草之类的，她只看过春光无限的小话本，轻松不用动脑，等她和曲绥英坐船回柏州，倒是打发时间的好消遣。 临近晌午，书肆里的客人少了许多，商陆埋头翻阅无暇分心，苏芷香眼看四下无人，起身走向柜台，轻声询问那个花白胡子老头：“掌柜的，您这里有没有刺激点的书？” 掌柜知道她是陪相公来挑书的，不料这位夫人另有雅兴，心领神会地笑道：“刺激点的是吧，当然有了，夫人请随我来。” 苏芷香看这掌柜如此上道，心痒难耐想去挑几本最刺激的，只见掌柜带她走到后排书架，指着那一排《山浒传》，激动地为她介绍：“一百零八个山匪造反，踏平山河闯四方，敢把皇帝拉下马，够刺激了吧！” 苏芷香嘴角一抽，打打杀杀拼个你死我活，放着好日子不过，沦为枯骨替死鬼，他人功成名就做帝王，谁还记得枉死冤大头，这算哪门子刺激！ “掌柜的……”苏芷香来回张望，声音压得更低，“我说的是少爷丫鬟相好，儿子后妈私奔，天地不容虐恋情深的人物传记！” 掌柜老头愣了下，没想到眼前的贵夫人还有那种爱好，不过嘛，香艳话本雅俗共赏，人之常情并不稀奇。 “咳咳，夫人想看的书，我这里倒是有几本。”掌柜踮起脚尖往门口看了眼，警惕地提醒道，“最近衙门严查禁书，哪家书肆都不敢卖，我都好久没进货了。” 苏芷香终于找到点刺激的感觉：“您开个价，我都要了。” “夫人果然爽快，一般人我都不卖给他。”掌柜麻利地搬来梯子，爬到最上层的书架，挑出几本书递给苏芷香。 她接过来一看，每本书都包着果树种植的书皮，赶紧翻开几页验货，开头就是月黑风高夜，干柴烈火时，写得那叫生动波折云雨迭起。 “掌柜珍藏的都是极品！”以往曲绥英帮人抄写话本赚零用钱，苏芷香有空就跑去蹭书看，从没见过这种水平的好书。 掌柜看她满意，赶紧报了个价，苏芷香觉得挺公道，也没讲价就掏了钱。 商陆发觉苏芷香走开好一会儿，心里好奇放下手里的书，隐约听见苏芷香嘀咕的声音，快步走向后排书架。 掌柜接过银子，说他每个月底都会进一批书，邀请夫人以后有空常来看看。 苏芷香心想她就快走了，哪有什么以后，随意敷衍几句扭头看到商陆，心头一慌，赶紧把书丢给掌柜。 “相公，你这么快就看完了？”苏芷香懊恼自己大意了，都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夫人，我帮您把书包起来。”掌柜笑眯眯地捧着那些书，转身走向柜台。 商陆心知苏芷香不爱读书，却为了他不断改变，不禁动容：“你买了什么书？我陪你一起看。” “不、不用……”苏芷香慌忙拒绝，商陆攒着劲儿想求子，火上浇油那还了得。 商陆看她慌张的模样觉得纳闷，正要追问，却见掌柜脸色煞白跑回来，匆匆将那几本书塞到他手上。 “二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掌柜用力拽开书柜，抬手将他们推进漆黑的暗室。 商陆猝不及防又怕伤到苏芷香，没有反抗就被推进去，他单手搂住她的腰，以免她有磕碰。 “怎么回事？”苏芷香本来就有弱视的毛病，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无所适从，紧紧揪住商陆的衣襟，“这是家黑店吗？咱们被绑架了？” “别怕，不是。”商陆宽大手掌沿着她的后背，轻轻摩挲她的后颈，安抚她放松下来。 苏芷香看不见心慌意乱，干脆闭上眼睛躲在商陆怀里，耳边回荡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地，她也不再害怕。 回想当初，她与商陆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一次次出生入死，都是他们一起闯过来的。虽说商陆不记得他的功夫有多高强，但也有本事护着她不受伤。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苏芷香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僵直的脊背软和下来，双手很自然地环上他的腰。 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贴上自己，商陆抚摸她脖颈的手掌蓦地一顿，掌心触摸的肌肤光滑细腻，她身上特有的甜美芬芳，随着颈间脉搏的跳动，愈发浓郁起来。 商陆顿觉口干舌燥，喉结微滚，在她耳边轻轻呵出温热气息：“累么？” 那股热气拂过耳畔，苏芷香的耳根突然像着了火，发烫的感觉迅速蔓延到整张脸。幸好周遭一片漆黑，商陆看不到她脸红的样子。 “还、还好……”苏芷香听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唯恐被他听见，故意没话找话，“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掌柜的就像被人追杀一样。” 她的疑问暂时转移了商陆的注意力，冷静下来，听到掌柜与人交谈。 “官爷，我这里卖的都是正经书籍，绝对没有禁止售卖的情爱话本。您都检查过几列书架了，都是书生备考的书，您还是不信的话，问问这位小哥，他把整间书肆的书都翻遍了。” 掌柜老头看那几位官爷走向后排书架，盯着那间暗室眼睛都发直了，生怕里面的客人抱怨出声，他就再也藏不住了。 那些禁书要是被搜出来，轻则交罚金，重则关铺子。 全喜突然被点名，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状况，但见掌柜在那些官爷背后朝他作揖，扬起手里那几本桥梁河道的书。 “我家少爷要在江边建义渡，特意找这些书研究一下。” 几位官爷来回搜查，并未发现可疑之处，眼看有人替掌柜作证，也不打算耽误工夫了。他们交代掌柜严格遵守律法，不得为了牟利贩卖禁书。 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芷香悬在半空的心也放下来：“衙门有人来查禁书，难怪把掌柜的吓得半死。” “情爱话本，原来夫人平时爱读这种书？”商陆低头看她羞红的面庞，气息渐又变得粗重。 头顶的天花板缝隙透出微弱光线，商陆的双眼逐渐适应，狭小的暗室里堆满了书，他拦腰抱起苏芷香，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苏芷香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看不清他要做什么，只觉得他身上那股药香扑面而来。 “这里……不行。”她羞窘地偏过脸颊，双手蜷成小拳头想推开他，“掌柜随时会回来，别让人看到了。” “看到什么？”商陆好笑地望着她，唇边轻啄她鼻尖，“怕人看到我对你这样，还是这样……” 他不等她回应，又亲了下她的雪腮，苏芷香羞得在他胸口一顿乱捶：“你好坏呀，叫你捉弄我……” 她的拳头打在身上并不疼，倒觉得痒，一直痒到心里去。 商陆俯下身，情不自禁地含住她的唇，将她舌尖的嗔怪都咽下去，温柔缱绻，深情连绵，尽情汲取他贪恋的甜美。 直到耳边又传来脚步声，商陆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苏芷香，指腹摩挲着她莹亮水润的唇瓣，眼底翻涌着深不可测的暗潮。 “这里……是不合适。”即使他再冲动，也不能随便要了她。 苏芷香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那团暗影，还没从震撼中完全清醒，商陆分明没看过那些话本，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找刺激？ 苏芷香感觉到他身上超乎寻常的反应，与之前的青涩少年不同，他从她身上学到的那点浅薄经验，举一反三摇身变成风月老手，她几乎就快招架不住了。 幸好她就快离开了，不然早晚得栽在他手上。 “少爷，夫人……”掌柜手忙脚乱打开暗室，皱成核桃的脸上堆满歉意，“实在抱歉，让二位受委屈了。” 他指着全喜手上那几本书：“这些就送给您了，还请多多包涵。” 苏芷香面红耳赤地推开商陆，害臊地说不出话，低着头从里面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