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漳州女子最羡慕的贤妻典范，商海珠每一次当众亮相，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她天生貌美自不必说，气度雍容华贵，装扮优雅得体，就连神态举止都引得妇人纷纷效仿。 坊间曾流传一段歌谣，宁做商家姑奶奶，不做京城皇娘娘。后来商济民担心太张扬，唯恐被官家听了去，渐渐地就不许人说了。 商海珠笑容满面步入宴会厅，看到众人起身相迎，欠身回礼：“诸位久等了，实在抱歉，快请坐吧。” “稍后姜某自罚三杯，今晚与各位同仁不醉不归。”姜爷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厅堂，俊朗脸庞虽染上些许风霜，却犹见年少时的卓然风采。 他常年在外辗转各地，早已练就健硕的体魄，与同龄男子相比，清隽的身形丝毫不见臃肿，甚至比席间公子哥们更显潇洒。 别说是贵妇们看得心痒，就连小姐们都忍不住感叹，将来若能嫁给像姜爷这样的夫婿，人生就别无所求了。 郑氏原本吹嘘要找姜爷说道舞姬的事，看见本人嘴皮子都不利索了，简单问候几句也不敢再妄言。 万橘红掰着手指头算人数，除了苏芷香和商陆，好像还差一个人，但她眼里只盯着苏芷香的错处，添油加醋地说：“姑母和姑丈来得正好，咱们也是刚到，不过有人架子挺大，直到现在都没露面。”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来回张望打听是谁，商海珠眼看商陆和苏芷香还没来，正要开口替他们解围，却听到门外小厮通传“有客到”。 商海珠回头看到商陆，连忙朝他招手：“景谦，快来，叔伯婶娘都等着呢。” “姑母、姑丈，诸位同仁，晚生有礼了。”商陆的美名早已传遍漳州，他神色从容举止大方，身姿挺拔尽显贵气，那张惹人心动的俊脸，让夫人小姐们再也移不开视线。 如果说姜爷是她们心目中的理想夫婿，眼前的商陆就是朝思暮想的梦中情郎。 “阿香，你也过来。”商海珠揽住苏芷香的肩膀，向众人介绍道，“阿香是景谦的新婚妻子，聪明伶俐，温顺懂事，请长辈们多加照拂。” “各位叔伯婶婶，以后多关照啊。”苏芷香乖巧的笑颜甜美可爱，商陆望着她的眼神含情脉脉。 众女子的心绪随之跌宕起伏，惋惜梦中情郎心有所属，却又不得不服，这对璧人当真是天生一对。 商海珠对侄子侄媳的偏爱，众人心知肚明热情捧场，给足了小两口面子。 商家二房三房嫉妒得眼红牙酸，无奈只能跟着陪笑，郑氏依稀琢磨过来，难道这次商宴是为商陆办的？长房费尽心思卖不出药，姑奶奶出面求人帮忙？ 万橘红急得给商锦盛递眼色，催促他去巴结姑母露个脸，或是讨好姑丈做生意，商锦盛却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笑得像个傻子不会来事。 反观廖思燕和商锦飞无动于衷，就像是来坐席看热闹的。 席间关注的目光都停留在商陆和苏芷香身上，姜爷出面为顾旻找台阶：“这位是惠民堂顾东家，快请上座。” 顾旻倒不在意受冷落，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搂着他的小妾就坐下了。 姜爷和商陆珠玉在前，夫人小姐们都懒得搭理他，不过惠民堂最近声势渐长，同为药商的东家掌柜，难免要凑上前问候几句。 商道中人擅长互相恭维，同一家铺子都是自家人还好说，若有异姓东家，就得区分大东家二东家，免得犯了他人忌讳。若是大小东家没有同时在场，那就统称东家没分别了。 有人说顾家祖上是靠商队发家的，常年贩卖丝绸茶叶等物品，与边疆诸国都有往来。虽是刀尖舔血的行当，却逐渐积累了可观的家业，直到顾旻父亲定居京城，开办药铺维生，顾家才过上安稳日子。 京城历来是藏龙卧虎的宝地，看似不起眼的顾家药铺，却收藏了天下间的珍稀药材。顾父有幸得到贵人指点，将药铺更名为惠民堂，在大江南北广开分号，短短几年间跻身为药商新贵。 然而好景不长，顾父徒有名扬天下的野心，可惜根基尚浅缺乏沉淀，无论是药物品质还是药方种类，都不能与商安堂相比。 惠民堂不断压低药价，以量取胜勉强维持，但这种饮鸩止渴的法子，却让顾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久各地分号周转失灵，就连京城总号也开始入不敷出。 回想当初贵人那番指点，也不知是幸或不幸，顾父为了保住惠民堂这块招牌，不得不卖给司马家族过半股银，生意才逐渐有好转。 如今，司马公子才是惠民堂大东家，数月之前常驻京城总号，对顾家父子呼来喝去，顾旻回到他亲自开办的漳州分号，眼不见心不烦图个清静。 苏芷香从席间掌柜的议论中，得知顾家与司马家族的恩怨，难怪当她提起大东家二东家，顾旻阴冷的眼神就像毒蛇，恨不能狠咬她一口。 夫人们则在私下议论，顾旻未娶妻先纳妾，不守规矩举止放浪，就算他将来要在漳州婚娶，也不放心把自家姑娘嫁给他。 觥筹交错间，宾客们酒足饭饱，商海珠给她夫君递个眼色，姜爷起身朗声说道。 “承蒙各位同仁关照，姜家驿站多年来通达南北，所到之处都有当地商户支持，其中不乏做异域买卖的。国有国法，商有商道，商户之间都有不能言说的行规，两国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就更多了。” 众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有人神情凝重，有人愁眉不展，也有人满头雾水。 姜爷不紧不慢地说下去：“实不相瞒，最近有人声称驿站泄露了商道机密，然而姜家驿夫数以万计，每日往来信函众多，偶有丢失在所难免，姜某若要逐一查处，实在有心无力，在此引以为戒，姜某提议商会推行隐语传送书信，确保机密不被他人窃取。” “姜爷所言在理，莫说是不传外人的匠法技艺，就算像我家卖粮食的，还担心被同行摸底做霸盘呢。” “没错，还有各家祖宗留下的绝活，都是后人衣食无忧的本钱，被旁人窃取占为己有，岂不是太冤了。” 商会几名元老率先表态，得到众人一致认同，苏芷香和商陆点头附和，都没有表现得太急切。 “既然大家认可商道隐语，不如请德才兼备的前辈撰写一本秘册，以便在商会尽快推行。”姜爷的提议挑不出毛病，但谁来编写却让人头疼，爱讲道理的老前辈大字不识，有才华的年轻人又怕难以服众，思来想去，谁也不肯做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