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杂物的简陋小巷里，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像明珠熠熠生辉，璀璨光芒刺得苏信石眼仁疼。 他由嫉生恨扭头啐了声，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仗着自己天生好皮相，家里有钱又爱打扮，迷得小姑娘七荤八素。 虽说他现在最讨厌的人是苏芷香，但眼前的奸商更让他深恶痛绝。 要不是商陆像恶狼咬着假药贩子不放，他家药铺还开得好好的呢，爹娘不会在牢里受苦，小妹还能往家里赚银子，他什么都不用做，躺平等着娶媳妇就行了。 贪心不足的商家人，明明钱多的花不完，还惦记药贩子兜里的三瓜两枣， 家破之仇暂且不提，他和爹娘差点死在逃亡路上，好不容易找到小妹，却不知她早已被商陆糟蹋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法追问小妹心里的苦，但他自己就是男人，还不清楚奸商那点鬼心思？ 爹娘与小妹重逢那会儿，每晚都哭一场才能睡，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落入商陆手里数月之久，有吃有穿有银子，还不是用身子换来的。 自从来到彩阳镇，爹娘再也不肯提起商家，他就算生小妹的气，也没舍得揭她伤疤。他这么讲义气，小妹却跟他斤斤计较，都是跟奸商学坏的。 “站住，你别过来！”苏信石怒急攻心，抡起墙角那把破扫帚挥向商陆面门。 身为苏家的顶梁柱，他是时候站出来了，守护家人的紧要关头，还得看他大少爷的能耐，小伙计能顶什么用。 商陆似乎连脚步都没停，轻而易举躲过他的袭击，苏信石没看清楚他怎么躲的，以为自己卧床太久手劲松了，憋足给客人捶背捏脚的力气，又往他头顶猛劈下去。 “哗”一声轻响，苏信石忽觉眼前发黑，手里的扫帚就飞了出去，震得他手腕微微发麻。他楞楞地盯着面带微笑的商陆，瞧着就像擅用异术的狐狸精。 “兄长！”商陆语气恭敬，拱手向他低头行礼，“景谦唐突拜访还请见谅，方便的话，兄长可否请阿香来见我一面？” 听到这声兄长，苏信石目瞪口呆耳膜嗡鸣，脑袋像装满糨糊转不动了，奸商怎能这般不要脸，外面女人多的是，还来找他小妹，他也不换一个？ 商陆把苏家害这么惨，谁稀罕做他大舅子，他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吗！ “兄长……”商陆客客气气又唤一声，侧脸往身后看了眼，猎风双手奉上两尺长的云纹锦盒，“景谦此行匆忙略备薄礼，恳请兄长既往不咎宽容笑纳。” 苏信石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但见商陆缓缓打开锦盒，朱红色的锦缎面上，静静躺着整套青釉玉茶具。 他以前在柏州混迹街头，最喜欢往玉玩店里钻，他对玉器还有几分鉴赏力。眼前这套茶具通体剔透，玉色清润，一看就是珍藏级的宝物，至少能卖几千两银子。 苏信石心绪澎湃难以抑制，双手颤抖想摸锦盒，又怕手脏匆忙收回。 商陆看他挺满意的，又道：“兄长若能谅解景谦，我将这份薄礼送进房里可好？” “好好好……”苏信石点头如捣蒜，他双眼发直盯着锦盒，唯恐商陆说话不算话，“你往前走，跨过门槛就是我家。” 他对商陆的嫉妒、憎恨，等等各种复杂情绪，此刻全被抛诸脑后。 苏信石像是笑脸迎人的老鸨子，小跑着将商陆带入后院，一直走到水井旁边，他赶紧洗把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笑望商陆。 “妹夫，你就放这儿吧，我自个儿抱进屋。”苏信石心虚地看向爹娘寝屋，压低声音往走廊那边一指，“小妹就在房里，你快去找她吧。” 他知道小妹免不了被商陆糟蹋，但小妹见到商陆必定不敢反抗，等商陆满足了兽性，哪还有脸收回礼物。 至于爹娘那边，瞒一时算一时，商陆好事办成了，他们发现也晚了。 “多谢兄长。”尽管商陆已是熟门熟路，还是感谢苏信石的成全，“劳烦兄长代为转告，天色已晚，景谦明日再去问候岳父岳母。” 苏信石愣了下，奸商真的假的，攀亲戚上瘾了？他偷偷放他一马，得了便宜还卖乖，上赶着找不痛快？ 爹娘见到奸商凌辱小妹，今晚谁都别想睡了，不闹他个天翻地覆，这事没完！ “知道了，快走吧。”苏信石不耐烦地撵他走，心想这人看着挺机灵，心里没点数，要不是看在礼物份上，谁愿意待见他。 商陆悄然松口气，回头示意猎风离开，他凌晨才回到漳州，先去药堂打理琐事，连祖父都没见就赶来彩阳镇。 原以为进不了苏家的门，没想到大舅哥这么好说话，还有他必须面对的岳父岳母，缓过今晚，跟苏芷香商量好了再拜见也不迟。 昏黄的烛光下，苏芷香手里的暖袖就快缝好了，她比划一下觉得商陆能戴上，还没来得及高兴，看着光滑缎面又犯愁。 她学了一天，只学会走线，绣花刺字儿这种精细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上手。 曲绥英给她找了几句诗，什么“君心似吾心”、“不负相思意”，笔画太多了，横竖撇捺都整不明白。 “算了，不绣花了，丑就丑呗，我这份心意最宝贵。”苏芷香不思进取自我安慰，揉揉酸痛的眼睛，准备收针睡觉。 她一时高兴，不料大意了，锐利针尖戳破食指，渗出鲜红血珠，不小心蹭到暖袖上，在针脚处晕开一朵小血花。 “哎呀，弄脏了。”苏芷香紧皱柳眉低声嘟哝，“真是手笨，还能洗干净么。” 苏芷香推开房门想去打水，皎洁月光下金芒闪烁，淡雅药香在走廊深处飘荡起伏。 她下意识侧身看去，惊艳夜色的妖魅美男翩翩而至，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景谦？”苏芷香心里又惊又喜，她怕惊动爹娘来回张望，轻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苏芷香站在朦胧月影中，头顶恍若披着银色轻纱，像是月宫仙子下凡尘。 商陆看得痴了，不禁想起那一幕幕温存画面，他薄唇微启还没出声，却见苏芷香猛一跺脚，转身跑进屋里。 “阿香……”商陆紧追上前，从门缝里晃身进去，看到苏芷香背对着他，忙于收拾床榻上的杂物。 商陆会心一笑，随手关紧房门，上闩，慢慢走到她身后，伸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下颌摩挲着香软颈窝，深情又贪婪地闻着她发间芬芳。 “我好想你，阿香，我回来了。”商陆修长双手从她腰后移向小腹，掌心熨贴着那层棉裙，感受她身体轻微的颤栗。 “嗯，算你守时。”苏芷香脸颊越来越红，慌乱藏起见不得人的暖袖，唯恐被他发现，又要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