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近在咫尺,苏芷香大脑里却一片空白,身子竟已动弹不得,要不是商陆把她抱起来,她可能早就瘫倒在岸边了。
她蜷缩在商陆怀里的时候,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知过去多久,江岸恢复平静,船夫们颤抖的声音格外清晰。
堂主死了,沐白薇和阿越殉情葬身江底……
苏芷香忽觉浑身发冷,冷到骨缝里渗出寒气,她用力抱紧商陆,不停汲取他怀里的温暖,心底仍是寒凉如冰。
沐白薇和阿越都是咎由自取,她不应该同情,她只是觉得,阿越身为刺客无从选择,沐白薇好歹是个才女,她本不该如此。
谁都有迷茫无助的时候,倘若有人及时开导她,或许能阻止她步入歧途。罢了,人都不在了,她曾犯下的诸多过错,也算用自己的性命做出了结。
“阿香,好些了吗?”商陆发现沐白薇点燃火药包,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虽说那艘货船爆炸,未必能重伤到苏芷香,他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抱走苏芷香远离江岸。
他舍不得她受到零星伤害,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苏芷香在他怀里乖巧点头,不敢看那化为焦土的江岸:“景谦,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家好么?”
“好,我带你回家。”商陆拦腰抱起苏芷香,她温顺地靠在他胸膛,头脑昏沉浑身乏力,听着他的心跳声,缓缓合上双眼。
商陆稳步走下山坡,听到猎风匆促赶来的脚步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莫再打扰苏芷香,她确实很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弥漫着松花粉香气的闺房里,窗外微风拂过粉纱帐幔,床帐上的鸳鸯绣花活灵活现,如同随着水波惬意游荡。
苏芷香再次睁开双眼,懵然盯着头顶那对戏水鸳鸯,好半晌没想起昨夜的遭遇。
“阿香,你醒了啊,肚子饿不饿呀,你想吃粥还是吃面?我早上还炸了红豆春饼呢,你要不要尝尝?”曲绥英坐在床头守了她两个时辰,缝制衣裳都没法静下心。
“阿香,头还疼吗,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你都快昏睡一天了,商陆守你整晚都没合眼,早上才被全喜叫去药堂,你师父就在外面侯着,你哪里不舒服,我叫他来……”
“不、不用,我没事……”苏芷香听到自己沙哑粗沉的声音,惊讶得愣住了,忽然想起赤焰灼烧的恐怖画面,呼天抢地的哭喊声犹在耳畔。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百感交集的泪水夺眶而出,喉咙里发出声声呜咽。
曲绥英听到动静匆忙掀开床帐,坐在她身边轻拍她肩膀,像哄孩子似的柔声安抚:“不怕,不怕,都过去了,你师父亲手熬了压惊汤,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苏芷香拉住曲绥英的手坐起来,趴在她肩头抽泣着:“英子,活着真好。”
曲绥英眼眶隐隐泛红,抚拍她后背轻声道:“是啊,你看碧空白云,绿茵遍野,百鸟齐飞,繁花似锦,世间这么美好,咱们都还没看够呢。”
苏芷香含泪点头,再也不作死了,她得好好活着,她和商陆、英子,还有师父、爹娘,要一起看好多个四季变换花开花落,可是,有些人却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