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怎么样了？” “富贵闹腾得凶么？” “一个连祖宗都不认的儿子，她也怕！” 最后一句话从大老夫人的嘴里露出来，轻蔑意味十足。 屋里没有别人，就两个心腹老嬷嬷跟在她身边。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去的时候，忽然从假山后头冒出一个小丫头来，小丫头认得我是您身边的人，跪下就说咱们府上的姑奶奶是被害死的。” 大老夫人闻言神色一紧，她忙问：“可有人听见了？” 嬷嬷摇头：“当时国公府乱成一团，她又是让奴婢将身边的人打发走才低声跟奴婢说的，想来也是怕被旁人听见走漏了风声。” 大老夫人闻言这才放松了神色。 “人呢？” 曲嬷嬷：“奴婢将人给带来了。” 大老夫人：“那就带上来见我，另外，再派人去成国公府打探消息！” “是！”曲嬷嬷应声退下，很快就见迎春带了上来。 迎春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抬起头来让老身看看。” “回大老夫人的话，奴婢叫迎春，是国公府里的三等丫头。”迎春颤颤巍巍抬头，并不敢直视大老夫人。 大老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问：“你说我们家嫁去国公府的姑奶奶是被害死的？” “可是有什么证据？” 迎春摇头：“奴婢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只是听说老国公夫人亲口在老国公的屋里说的。” “当时不只奴婢听到了，还有被老国公夫人赶出府去的小厮李木鱼给听见了。 但李木鱼被老国公夫人给发现了，便命人将他给杀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眼泪也一滴滴地往下掉。 大老夫人并没有深问她和李木鱼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是问：“除了你们两个，可还有别人也听见了这事儿？” 迎春哭着摇头：“没有，只有我们两个听见，当时老国公夫人发现了他，并没有发现奴婢，奴婢就逃过了一劫。 奴婢知道这件事情太大，不敢隐瞒。本来奴婢也想找机会来府上告知这件事，谁知竟遇到了您身边的嬷嬷进府，于是就大着胆子拦下了嬷嬷……” 大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就道：“可你并没有实证，仅凭你的一面之词老身也不敢跟首辅大人说这件事。 且如今老国公瘫在床上，也不能证明你的话是真是假。 吴氏又是他的继妻，身份贵重，不是凭你一席话就能把她怎么样。 相反，如果你的这番言辞传出去，国公府往衙门一告一个准儿，而你会背负诽谤之罪，以仆谤主，按律当斩！” 迎春一个丫鬟哪里能懂得这些啊，大老夫人的一番话直接把她给吓唬傻了。 她脸上的血色褪尽，抖索着唇问：“那……那该如何是好？” “奴婢是真听见了，奴婢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半分欺骗，奴婢定会被天打雷劈，死后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迎春决绝地发誓，大老夫人柔声叹气道：“丫头，老身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没有实证。” “不如这样，我先派人送你去庄子上躲起来，这件事我先派人查，若是真能查到点儿什么再跟首辅大人说。让首辅大人去查，你看怎么样？” “若你觉得不妥我也不勉强你，你可以先回国公府……” “不不，奴婢听老夫人的！”她怎么能回国公府呢？ 在国公府她难免露馅儿啊！ 她不要回国公府。 老夫人笑了：“你放心，老身信你的话，一定会派人盯着吴氏的。” “还要多谢你肯冒死跟我说这件事！” “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在庄子上住着，不用担心。” “回头若我查出些眉目来会想法子帮你消了奴籍……” 迎春感激极了，她在心里说只要萧家肯查，肯对吴氏动手她就心满意足了。 大老夫人命人取了一个水头极好的镯子和五十两银子来赏她，迎春不敢收，那嬷嬷就把镯子硬套到她手上，把装银子的钱袋子也塞她手里。 “这是我感谢你的，你受之无愧，你若不收，我会不安心。” 迎春这才忐忑收下，不再推拒，她给大老夫人实实在在地磕了几个头。 把额头都磕肿了。 老夫人命她先退下，让人带她先去吃点儿东西换身儿衣裳。 等她出去之后，大老夫人就吩咐去曲嬷嬷：“给她灌一碗哑药，以偷窃的罪名发卖。” 阿弥陀佛。 她现在年纪大了，心也软了，不再愿意沾染人命。 况且，为一个蠢货沾染人命不值当！ “是！”曲嬷嬷应声出去。 哑药这种东西大户人家里主母的心腹都备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要用，总不能要用的时候才现跑去街上买。 太大张旗鼓了也。 曲嬷嬷回房去取哑药，拿去小厨房，把人打发出去自己个儿熬。 边熬边小声嘀咕：“迎春姑娘，你可不能怪我老婆子，这都是老夫人的令！” “这么大的事儿你说你烂在肚子里多好，为啥非要上杆子说出来呢？” “老夫人只让给你毒哑了发卖，并没有要你的命，你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她没注意的是，小厨房的窗外，也是她熬药炉子靠着的窗下蹲着一个人。 这个人赫然就是迎春！ 原来迎春被带出来之后并没有去吃什么东西，她想上茅房，于是一个丫鬟就带她去，结果半道有人拦着她跟她说话，她就给迎春指了个方向，迎春走岔了道，走到小厨房来了。 她着急找道，不小心被墙边的小框儿绊了一下，人正好摔在窗沿下。 曲嬷嬷的话把迎春吓了个半死！ 她也是成国公府里混的人，虽然是三等丫鬟，可也听过不少阴司手法的。 现在的她没时间想萧家大老夫人为啥要害她，但她知道她必须立刻逃出去。 想了想，她将手上的翡翠镯子退下来，这镯子的水头太好了，一看就不是下人该戴的。 带着这个镯子没人送她她休想出萧家的门。 至于银子…… 她等曲嬷嬷从小厨房离开之后把银子拿出来看，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就拿了一锭银子装进她自己的钱袋里，剩下的银子她也不敢贪，就扔在了不远处的一丛竹子里。 接着迎春就将自己身上的灰尘拍打干净，也不敢原路返回，从另外一个门出去……